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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边的茶肆里用过早饭,赵佑从后面的草棚里牵出两匹马来,一匹是他的座驾,一匹正是前些日子从榷场那边买的伊犁马。魏马山跟马蹄山一字之隔,两者实际相距遥远,而且恰恰是在李府郊外马场那个方向。所有看似巧合的事情九成不是巧合。他们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到马场,赵佑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漂亮,阿棠扯着缰绳,在他跟前左右牵扯:“不用休息,我不累。”累是不累,屁股早就磨得发热发疼。她对李府的产业,是怀有热爱之心去经营的,至于对誉王这边的任务,秉着早办早完的心态。赵佑说不急,先在草场上看一圈。阿棠大概懂了,就照他的意思办。他想看,当然是为了给誉王府上收集讯息。誉王跟小姐大概是私下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阿棠管不着,她只能依照李香如最高精神去配合。阿棠率先而行,架的一声,朝仓库那边飞驰而去。又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把草场的管事,马匹驯养情况仔细介绍,绝不藏私。眼见太阳西落,天上残阳似血,阿棠问赵佑行了么,赵佑点头。两人在马场临魏马山旁的山坡上,依着下沉的地势游走,赵佑本来就少话,这下更是缄默异常。他以为照白若棠的性子,这次出行必定少不了攻讦使绊子,谁料竟不是那样。她把事情办得很漂亮,干净简练,丝毫不纠缠牵扯。火红的夕阳从她的侧面照过去,大风吹拂着她的鬓发,低落或者说沉静的情绪将她定格在这片大地上。赵佑突然大步向前,猛地将她拽了个趔趄转身。阿棠拧眉扶住青年的胸口:“你干什么?”赵佑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誉王曾经的建议脱口而出:“我可以对你负责,等过段日子这边的事情了结....”——————民间有一宝,头是宝,嘴是宝,上面是宝,下面....咳咳。魏马山之亲还是不亲誉王是说过这件事,其中考量深意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而且他的原话也不是这个,他说的是,你身边毕竟现在没人,暂且先纳了白若棠,日后回府再给他物色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赵佑不仅是誉王的亲卫,家族在淮南之地也算是有头有脸。赵佑当时立刻拒绝,面色如鬼一口咬定不行。他紧抿着薄唇,脑中一团乱麻,虽然没怎么认真想过未来到底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无论“她”是什么样,白若棠都相去甚远。这会儿从嘴里突兀地冒出这句话,不光是震住了阿棠,还震住了自己。阿棠怔愣了片刻,见他自己也说不下去,唇角向上弯了弯。“不用了。”她挣了两下,手腕从男人手心滑下:“我懂。”说没有失意也不太可能,倒不是多渴望赵佑真心来追逐她,这种失意可能跟日落有关。更何况有些话还是不要拆穿得好,拆穿的话,她没面子,必定会忍不住反嘴相讥,斗他个天上地下。阿棠站得累了,弯着腰扯下一根青草,拿在水里随便挥舞,仿佛能够驱散心上郁闷之意。赵佑错失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于是不再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身为一个男人,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时候。迈开大步走到阿棠身前,他要比她高上许多,将大风挡在身后,赵佑敛着眉目神情坚定:“对不起,我只能那样做。”阿棠用力点头,对,男人,就是要这样挺起胸膛来。美人计嘛,兵家常事,胜败已定,她还消受不起不起吗?趁着天上火焰似的余晖,赵佑还要上路,抵达魏马山下深沟险壑时,漫天的黄沙卷起粗粝的石子撞到阿棠的脸上。她早有准备,从包袱里取了披风和棉纱,躲在马匹下戴好。赵佑一手扶着山墙,一手把她护在臂弯里。巡着路界时石,他们进了一处内凹的xue口中。两人靠墙坐着,隔着几寸的距离,身前点起一簇柴火。阿棠搓手喝气,赵佑立马将自己的外套取下盖在她的肩头。阿棠偏头看了眼男人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光滑但不保暖,聊胜于无。“我们在等什么?”赵佑将一根干柴丢进火堆中:“快了。”果不其然,大略半个时辰过去,尖利的鹰啼声在山谷中回荡起来。赵佑两根手指送进唇边,打出一声鸣哨,回复过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近了,外面进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鼻高目深,头发往后扎成一缕缕的,显然是胡人,不伦不类地穿着汉人的衣服。矮的那个,在见到阿棠后,登时打了个机灵,瞬间黏了几分。阿棠活泼镇定地跳起来,绕着矮个子走来走去:“巧啦,是你啊。”这人不就是西市牲畜榷场的掮客嘛,阿棠还从他手上薅羊毛似的薅了几块碎银子。罗汉生心道晦气、倒霉,以为今天能狠赚一大笔,没料跟他做交易的是个懂行的,还是个精明狡诈小气吧啦的女人!到底不能得罪大客户,罗汉生舔着脸嘿嘿地笑,介绍身边的胡人叫博贝尔,赵佑想要什么货,他那里都有。阿棠早知今天要做的事便是见不得人的,但时没想到是这么的不能见人,边关禁地,私人禁止买卖战马,违律着当斩都不为过。赵佑不会买两匹回家玩,势必就是誉王要圈养兵卫马匹,誉王想干什么不言而喻。今天赵佑把她领过来,她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赵佑提了要求,罗汉生跟博贝尔走到边上,叽里咕噜地用胡语讲话。他们立在风口上,那些特殊的字眼直往阿棠耳朵里飘,她想假装听不见也不行。赵佑要的量大,而且还是第一批。阿棠充当了中间人,跟罗汉生打嘴仗,价钱压下去三成。罗汉生一副痛不欲生却不得不忍的表情:“嗨,这...这真是要我的老命啊,胡人可不好讲话,万一他不接受?”阿棠安抚他:“你直管说,不成的话,我们...也只能辛苦辛苦再找人了。”生意谈好,赵佑从怀里取出一卷钱钞,全都是大面额,他抽了五张给罗汉生:“这是定金。”罗汉生也不看面值真假,快快地往怀里收。等人走得远了,他们在峡谷中摸黑折回,到了草场那边时已经是后半夜。这种黑色买卖,不能让人知晓,阿棠熟门熟路地领着赵佑穿进堆满草垛的后仓。浑身淌过一层热汗,那是马上奔波出来的,热汗出完一身的虚脱。身边稀稀碎碎的一身响动,阿棠身上猛地一轻,是赵佑将她打横抱起来,接着轻轻地搁在压满干草的外衫上。男人的手往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