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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春神之恋 第79节

    可惜人见人厌的冥王大人,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地指着那些暴躁袭击过来的海浪说:

    “你看,这是我兄弟的管辖地,他看到我来就立刻用他的力量温柔地欢迎我。”

    兄弟?温柔?

    泊瑟芬尴尬笑了声,“是吗,你兄弟真热情。”

    她见识少,不太理解神的欢迎模式是不是都这样。

    但是问下去生怕问出什么足以杀人灭口的秘密就不问了。

    “哈迪斯!”一个暴怒的女声从涌动的海水中响起。

    随即是如高山般庞大的铁制鹰嘴锄,从海浪上方狠狠击下来。

    泊瑟芬下意识往后退开,却看到哈迪斯举起手,轻描淡写般用那根纤细修长的权杖抵住了农锄,又利落拨开,让马车顺利往前跑去。

    那悠然的姿态,优雅如一道极致的风景,伟岸无比地出现在泊瑟芬的眼瞳里,她甚至为这份来自力量的纯粹美感而心头猛跳。

    然后她又想到什么回头望去,海浪太高,只能勉强看到海浪最高点站立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是女神?

    德墨忒尔看到泊瑟芬,那藏于人类躯壳下的灵魂,蓬勃的生命力熟悉得让她热泪盈眶,她哽咽地捂着腹部喊出声,“泊瑟芬。”

    可惜这声呼唤被嘈杂的大浪狂风给遮盖住,只有神的耳朵才听得到。

    听到的哈迪斯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他状似不经意问:“你喜欢什么蔬菜?”

    还能挑菜?泊瑟芬掂量一下自己的小篮子,估计放个两斤就塞不进去,她其实喜欢的很多菜蔬这里都没有,至少在冥府的时候餐桌上没有见过。

    来不及为这种大场面感到害怕的泊瑟芬,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她有些脑壳疼地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实在不知道挑什么的她非常客气说:“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吧,不用特意挑选。”

    哈迪斯听到这句话眼神发亮看着她。

    仿佛cao碎心的老师终于看到自己愚笨的学生开窍了,那欣喜之意都压抑不住。

    “要全部,好。”

    足够贪婪,才是最好的品德。

    泊瑟芬一脸无语地提着迷你小花篮,全部什么?也就放两棵菜的容量吧。

    哈迪斯语调都扬起来,他开始规划路线,“那先去三角岛上取麦子跟葡萄。”

    德墨忒尔在泊瑟芬身上取走了所有能食用的种子,这些种子分散在土地各处,他要让泊瑟芬亲手取走每一颗植物的本源种子。

    种子回归到她身上后,德墨忒尔哪怕摆脱诅咒,恢复一些催生能力,她也将面临着没有种子可催生的境地。

    他要毁灭德墨忒尔窃取泊瑟芬所得的一切神权与荣誉,这就是最好的报复。

    泊瑟芬犹豫了会,并没有继续菜的问题,而是忍不住指了指身后,“哈迪斯,那个神是不是在追逐我们?”

    哈迪斯都没回头,就知道是德墨忒尔不顾一起先追过来,他要去回收种子,还要趁着日落前赶上太阳车砍些阳光,趁着夜色回冥府,也没空溜着德墨忒尔玩。

    冥王的马车开始在外人看来变透明,站在车上的泊瑟芬,完全并没有发现她被融入虚无的空气里。

    哈迪斯虽然解决了农神追逐的问题,却也开始苦恼怎么解释别的神为什么追着他跑。

    毕竟泊瑟芬现在并不认识德墨忒尔。

    就在泊瑟芬快要忘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不会转移话题的冥王有些迟疑说:“也许那个神爱慕我?”

    神明爱慕谁追逐谁都是很正常的,所以这个回答应该没有破绽。

    泊瑟芬瞳孔地震,“爱慕你?”

    爱你爱到一锄头锄死你?

    哈迪斯反应极快,立刻低头一脸诚挚地承诺,“我不会跟你以外的女神同床共枕,也绝对不会解下除了你之外,任何神明的腰带。”

    泊瑟芬轻轻的,身体往外倾斜了下,离哈迪斯远点。

    然后她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谢谢,不过你还是……”多看看别的女神。

    可是这句话却半含在嘴里,彻底消失在哈迪斯那双温柔得像狗的眼睛里。

    他轻俯下高大的身躯,完全没有刚才不可一世拦住全部危机的强势神勇。

    虽然没有表情,可是急于表明心迹的模样跟小心翼翼的动作,就跟咬着狗绳溜自己的大型犬一样忠诚。

    陷入爱河会变傻原来是真的,而她也像是被传染了傻气,拒绝的话愣是吐不出半个词。

    其实她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冥府看门的三头犬看习惯后她都觉得可爱。

    最终她叹气地抱着小篮子苦巴巴想着。

    算了,希望哈迪斯以后脱离了爱神之箭的影响回过神来,别想到今日的土味告白觉得尴尬,一权杖抡死她吧。

    第63章 礼物

    海浪汹涌得奇怪, 又平静得突兀。

    当车轮重新挨着水流,迎着着明亮的午阳时,蓝得发紫的大海在绚丽的光线中美如厚涂的油画。

    泊瑟芬戴着最后一层头纱般的黑雾, 望着遥远的地平线出现一个小点, 马车快得离谱,很快那个小点在眼帘里渐渐扩大。

    熟悉的岛型让泊瑟芬想到哈迪斯刚才的话,三角岛,也就是以后的西西里。她旅游落水后,又穿越时空被捞起来当祭品的地方。

    当初在船上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

    可是当自己立于高处,站在飞驰的马车上的时候,竟然大约能推测出自己出事的地段。

    看着没有波澜的海水, 她忍不住回忆起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神的时候,撇开了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果只是单纯将第一次见到哈迪斯的场景摘出来——很震撼。

    泊瑟芬忍不住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那种震撼感将她从穿越的茫然中拉出来,打碎了身处异世界浑噩的游离感, 彻底将这个世界最神奇的一面糊到她脸上。

    更让她知道, 这个陌生感十足的世界自己的求救竟然能得到回应, 那一刻她都喜欢上只有一个影子的哈迪斯。

    如果他后面没要她带嫁妆跟他同床共枕,她那份虔诚的喜欢肯定能坚持更久点。

    哈迪斯觉得突然出现的细碎心情很奇特, 他轻侧过脸,发现立于他身侧的少女低垂着眼,正凝视着车轮下的海路。

    轻薄的黑雾顺着她流光般的头发落在肩头上, 她嘴角轻勾着, 似乎想到什么面容柔和起来。

    哈迪斯的眉眼轻展开, 嘴角也生涩地跟着往上勾了一下, 却因为很长时间没有露出任何生动的表情,而导致这个不完全的笑容在脸上消失得过快。

    马车飞速在三角岛屿外围飞驰了一遍,哈迪斯半眯着眼观察着岛上的一切。

    虽然他跟德墨忒尔同为泊瑟芬的信徒,但是两个人的神权分属的领域不交叉,德墨忒尔又有意将得到的原始种子藏起来。

    要找到那颗最重要的粮食种,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海风跟咸水的味道都被黑雾隔离,马车上也没有颠簸的感觉。但是泊瑟芬站久了有点累,她忍不住偷偷换了下脚,又勉强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轻盈如翅的马车刚环绕一圈岛屿,再次来到东海岸,平原在眼前掠过,转眼又看到高耸的火山安静伫立在云朵下。

    哪怕隔着朦胧的雾气,这景色的饱和度也高到吓人。泊瑟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角,余光却瞄到她当初上岸的那个海滩。

    她愣了愣,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就地中海这种干燥到要起茬刺的阳光下,连山峦的锈色都亮到挠眼,那几十个黑黝黝,正围着篝火在狂秀大腿舞的人更是显眼得独树一帜。

    如果她没有近视,那个瘫在坐垫上,对着跳舞的人群大喝着打节拍的糟老头子,不就是当初要拉她去割脖子献祭的老王八吗?

    他怎么还没死?

    想起穿越第一天的事,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当马车快要跑远看不到那些人的时候,她猛然仰起头,紧握的双手放在下巴处,直勾勾看着身侧的神。

    哈迪斯低头看着她,非常如她所愿地询问:“你肚子饿了吗?”

    她这个眼巴巴又期待着什么的姿势,让他想起了快要饿死的幼崽用湿漉漉的眼眸瞅着他。

    虽然他能毫无同理心等着那些动物死去,却无法忍受泊瑟芬用这么无助的模样看她。

    如果她饿了,他肯定给她吃的。

    只是单纯觉得双手合十对着外国的神祈拜拜,会水土不服才改为握着的泊瑟芬,压根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在他眼里可怜成什么样子。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才厚着脸皮说:“哈迪斯,我可以对着你祈求帮助吗?”

    哈迪斯默然了会,才低声呢喃:“祈求我?”

    泊瑟芬立刻点头,又想到求这里的神需要祭品,生怕哈迪斯说出了什么她无法支付的「代价」,她立刻开口抢先说:“我帮你抄死亡名单当作祭品。”

    生怕祭品不够贵重,泊瑟芬忍痛地举起一只手,“抄五十块泥板。”

    死亡名单不止难抄,更重要的是对精神的不人道摧残,那各种死法真是做噩梦的最佳主料,就没几个死得正常的。

    哈迪斯内心都是她各种小心思的情绪,他语气平静:“死亡泥板是属于冥府的,无法当作献给我的祭品。”

    更重要的是,她是主神,他才是那个该为她献上祭品的信徒。

    泊瑟芬有些为难地看着那片远去的海滩,没法糊弄哈迪斯,也不能随便承诺献祭之物,就不说什么以身相许的恐怖要求,就算是一头牛她也没能力弄到手。

    毕竟这里不是她的时代,有钱就可以直接手机下单让商家邮寄个几十斤牛rou过来。

    她想起冥府竞技赛后,获胜者如果承诺的祭品没有到位会遭受到死死活活的惩罚,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手臂上正在发怵的皮肤。

    难道只能放过那个老王八?

    泊瑟芬糟心地深呼吸两次,终于将目光投向手腕上的手绳。

    一个小得可怜的迷你袋子挂在鸟跟匕首中间,里面是她的全部财富,几块辛苦赚来的黄金。

    她刚要心痛地拿出黄金当祭品的时候,一只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泊瑟芬。”抚摸她的神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连带着冷漠的声音都多了点无奈的情绪,“你不用祈求我,直接命令我吧。”

    泊瑟芬低着头,垂在额下的发与黑雾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命令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指示用的词,从先前的香料祭品到后来的舞蹈,到现在直截了当将自己置于下级的位置。

    爱神强制给的「爱」,原来能如此卑微吗?

    泊瑟芬并没有因为得到一个强大战斗力,并且对方对她俯首称臣而感到喜悦。

    毕竟这份卑微从来不是哈迪斯的本心。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出来,如刚从青涩的柠檬皮里剥出来的rou,滋味复杂到让她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