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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坠落 第8节

    佛家本就讲缘,有道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她俩短短一周,擦肩而过四五回,前世的回眸次数,怕不是脖子都要扭断了吧。

    陈暮因心中所想兀自笑出声来,顾时屹没好气地提醒她:“敬畏。”

    陈暮收了笑,嘟囔说:“我不是在笑她。”

    “那跟我说说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叫我跟着一起开心一下。”

    言毕,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转回身,陈暮端起杯子抿了口,正打算讲出心中所想,方才还站在那两位年轻人身前的神婆,不知什么时候动身走到了她俩面前,不由分说拉住陈暮的手就开始给她看手相。

    神婆讲西语,语速也很快,陈暮努力竖起耳朵,想依靠自己那浅薄的西语词汇储备,辨清她在讲什么。

    那神婆用平缓的语调对陈暮说:“你来这边旅行,对这里并不熟悉。”

    她与陈暮对视一秒,女孩眼神中只有懵懂,没有得到陈暮的回答,她神色如常,继续说:“你喜欢冒险,对所有新奇的事物都有兴趣。”

    她粗糙的手指在陈暮手心中划过,语调也跟着沉了几分:“你的亲情爱情之路都很坎坷,你得接受人生的不完美,才能过得开心一点。”

    陈暮眨着眼睛看向顾时屹,眼神里闪烁着求知和请教,她想知道,这神婆对着她讲了这么一大串是在说什么。

    不等顾时屹开口,那神婆又拉住顾时屹的手,只看了一眼,说:“你很好,不过有些东西,你还要学习。”

    原本在神婆对陈暮讲出后半段话时,他的脸色便沉了下去,想制止,又瞧见陈暮一脸好奇的望着那神婆神神叨叨的模样,他发觉她并不精通西语,便歇了心思,再之后,那神婆的动作太突然,拉住他也不知道看清没,就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到这会儿,神婆手一摊,对他俩说:“好了,一人100美金,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顾时屹彻底气笑了,这算诈骗了吧,也是新鲜,人生头一回的经历。

    陈暮也看明白了神婆的手势,是在管她们要钱,她朝顾时屹眨眼睛:“我下车的时候只拿了手机,包忘在你车上了。”

    顾时屹玩味的笑:“我口袋里的现金,刚才买这一桌吃的,也花完了。”

    陈暮瞪大眼睛:“那怎么办,我们都没有钱。”

    顾时屹微微偏头,望了眼身后的路,随即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不以为意地说:“跑呗。”

    于是俩人就这么在深夜的小镇上奔跑起来。

    起身,加速,动作一气呵成。

    陈暮发觉顾时屹带着她逃跑的模样真是娴熟,以至于当俩人终于站定,陈暮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顾时屹,你别是个惯犯吧。”

    顾时屹松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揉了下她的发顶,故作凶狠的嗯了声:“职业坑蒙拐骗你这样没心眼的小姑娘,怕不怕?”

    陈暮噗嗤笑出声来,和他的相处无疑是愉快的,回想她们的每一次碰面,她这怀疑,太没道理了些。

    须臾,像是想到什么,她略带遗憾的感叹:“我还真挺好奇刚刚那神婆对我说的一长串话是什么意思呢。”

    顾时屹理了下领口,懒懒淡淡地说:“江湖骗子罢了,管她说什么。”

    陈暮:“但她说的时候挺正经的,眼神也很坚定,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你觉得她说的那些话值200美金吗?”

    陈暮惊呼:“她要这么多?”

    当时她努力在回忆神婆讲的话,有几个单词的意思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没留意身边动静了。

    她猛摇头,下一秒,支着下巴更好奇了:“你这么说我更想知道她说了什么,才敢问我们要这么多的。”

    顾时屹点了下陈暮的脑门:“傻姑娘。”

    陈暮努努嘴,不开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见状,顾时屹轻笑了声,而后便听见他说:“怕了你了,她告诉你,你来这边旅行,对这边不熟悉,喜欢冒险,对所有新奇的东西都有兴趣。”

    陈暮喜出望外:“讲得很准确嘛。”

    片刻,她又作疑惑状:“你是不是在骗我,她说了好长,可你只有这简短几句。”

    顾时屹瞥她一眼,不疾不徐道:“急什么,后面还没说完,她还说,你会事业有成,爱情顺利,学业进步,会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陈暮笑得更开怀了,她眉梢一挑,又问:“那她跟你说的是什么?”

    “想知道?”

    “嗯。”

    顾时屹迈步往前走,他已经能想象到把那话告诉她后这姑娘笑弯眼的模样了。

    陈暮从后面两步跑过来,追问道:“说的什么呀,你告诉我呗。”

    对上她晶晶亮亮的眼眸,顾时屹想,能叫她保持这般开心,被笑话会儿,也没什么的,“她说我很好,就是有些东西还需要学习。”

    陈暮不解:“需要学习什么?”

    顾时屹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哪儿知道。”

    陈暮一步跳到顾时屹面前,昂着脑袋打量他:“你真没现金了,还是因为她说了你不爱听的话,才带我逃跑的?”

    顾时屹好整以暇回望她,片刻,他说:“因为她说了我不爱听的话,别看我虚长你几岁,其实我肚量可小了,只爱听漂亮话。”

    陈暮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哪有人这么讲自己的,外表看起来顶成熟一人,还有这样幼稚又可爱的一面,莫名有点反差萌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自己讲自己坏话?”

    顾时屹坦然答:“正视自己,这很重要。”

    陈暮跟着重复:“正视自己。”

    答得真好。

    她停顿几秒,抿着唇,像是在思索什么很艰难的决定。

    一分钟后,陈暮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来,她说:“顾时屹,你低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顾时屹稍稍倾身,低头朝她靠过来,摆出一副聆听姿态:“什么?”

    陈暮弯起眼角,屏住呼吸,就这样出其不意地亲了上去。

    藏在这亲吻下的秘密是:顾时屹,我听懂了坎坷和不完美这两个词,但被你带着跑了这么一段,又讲了那样截然相反的一段话哄我开心,我就继续装作没听懂吧。

    你说要正视自己,我觉得你讲的很对,此刻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想亲吻近在咫尺的你,情难自抑的冲动好难克制。

    这吻由陈暮开始,却在开始后转瞬脱离陈暮的掌控,两人的气息很快交缠在一起,他们唇齿相贴,呼吸交融,吻,一点点加深。

    顾时屹只觉得,一向沉稳克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夜色撩人心弦,怀里的姑娘也是。

    第9章

    陈暮也不知道她们拥在一起亲了多久,只记得他的唇很软,触感也很好,淡淡的酒香萦绕周身,让两人不自觉都沉醉其中。

    他吻技很高超,亲吻的间隙里,陈暮忍不住去想,他一定是风月场里的高手,才能这样游刃有余。

    蓦地,横在她腰上的手毫无预兆的加力,陈暮吃痛,牙齿不受控地咬在他的唇瓣上,而后听见他裹着笑的喊话声:“陈小暮。”

    极端宠溺,似情人呢喃。

    她喘息着攫取新鲜空气,极度缺氧让她完全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顾时屹,你是不是有过很多女朋友。”

    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经验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太像男女关系中吃醋的表现,想闪躲,却已经来不及。

    顾时屹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轻柔的吻如星光碎落,从额间一路散至唇边,听见他说:“某人脾气这么大,捏一下立马就咬回来,我哪儿敢啊。”

    说这话时,两人不躲不避地对视着,他清浅的呼吸直直落在她脸上。

    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在两人周身无声涌动。

    陈暮只觉得,身体好似过电一般,细细密密泛着麻意,再多看一秒,她就要沦陷其中,于是她选择闭上眼睛,朝他肩膀处靠过去,本就是异国他乡的一场放纵,他这样的回答已然足够诚意,先逾矩的人是她。

    耳边风声呼啸,他的怀抱却很温暖。

    有那么一秒钟,陈暮心里想,今晚的相处之后,她大概要花很久,才能忘掉他。

    想要今夜再长一点,又想它快点结束,很矛盾的想法,却是那一刻她内心的真实所想。

    思绪飘忽间,陈暮感受到顾时屹大衣口袋中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响,她一点点退离他的怀抱,善解人意道:“有事的话,你先忙。”

    犹记得闲逛途中,他出去打了通长长的电话,许是事情还未完全解决。

    顾时屹平平笑了声,挂掉电话,伸出手,牵过她:“没什么忙的,走了,去看末日后的第一场黎明。”

    那样不甚在意的态度,好似今夜任何事儿都不及她们迎接黎明重要。

    她望着眼前人。

    很多思绪从脑海中纷杂而过。

    旖旎的、暧昧的、多情的。

    陈暮任由它们飘飞,就这么一路被他牵着,往来时停车的地方走去。

    重新坐上副驾的那一刻,陈暮隐约觉得这车子和来时哪里不一样,可她左右随意扫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不同,顾时屹瞧见她左右探看的动作,启动车子前专门问了句:“怎么了?”

    陈暮弯唇笑笑,说:“没怎么,我们去哪里?”

    顾时屹倾身,将暖气风口稍作调整,只回:“困的话先睡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走在冷风中尚不觉得,此刻坐定在温暖的车厢里,困意不受控的开始从骨头缝里往外窜,陈暮脑袋一点点歪向头枕,也没同他客气:“好。”

    ......

    ......

    尽管是在车上,姿势并不舒服,陈暮这一觉却睡得异常香甜,再次惊醒,是感受到身体离开座椅,陷入一温暖怀抱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顾时屹正弯身把她抱起来,她睡眼惺忪地问眼前人:“到了吗?”

    顾时屹轻声说:“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再睡会儿。”

    陈暮下意识往更柔软的怀抱里钻,脑袋拱在他颈间,“你这样,还不如叫我靠着继续睡。”

    顾时屹扯唇笑笑,抱着人继续朝前走,因为身体的移动,陈暮的睡意一点点消散着,她被顾时屹一路抱着来到后备厢处,瞧见打开的车门那一刻,陈暮惊奇的侧目看向顾时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眼前的车后厢座椅不知什么时候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车载气垫床,叠放整齐的柔软毛毯。

    记忆里的后车厢明明不是这样的。

    顾时屹只浅浅笑着,把人放下:“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再躺会儿吧。”

    因为这番新鲜的布置,陈暮暂时没了睡意,她坐起身,好奇追问:“什么时候准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