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鸾 第39节
温晴云坐在暖阁中央, 她听着身边诸位贵女议论纷纷之声, 禁不住冷笑着开口道:“会写诗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将未婚妻拱手让人?” 这话一落,暖阁内顿时?鸦雀无声。旁人忌惮温宰相如今的权势, 自是无人敢顶嘴。 贵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温家嫡女为何一开口, 就是nongnong的火药味。 谢承素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名号极响,但他此前一直在东楚, 从未踏足过西?祈,也不知?哪儿惹了这位大小姐。 魏兰听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懒得怼温晴云多管闲事,遂抱着手中暖炉一言不发?。 此时?颜蓉发?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魏兰,她上?前凑过去,甜甜一笑道:“魏jiejie。” 魏兰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是颜蓉meimei啊,有何贵干?” 颜蓉笑了笑,坐在魏兰身边的位子上?:“蓉儿想问问,魏jiejie对东楚使?臣的消息知?晓几分?” “我能?知?晓几分,还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些?”魏兰挑眉看着颜蓉,她不知?对方这话何意?,语气颇为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怎么,你对这位谢公子有兴趣,想了解他?” 颜蓉听后不禁失笑,“蓉儿并无此意?。” 魏兰最烦别人跟自己说话兜圈子,此刻没好气道:“那你平白无故问我做什么?本小姐近日?忙得很,没功夫听你在这儿闲扯。” 颜蓉眼见魏兰生气,她心知?这人就是个暴脾气,忙笑道:“魏jiejie息怒。蓉儿只是觉得,你与谢公子颇为般配,jiejie擅长武艺,公子饱读诗书,正所?谓彼此吸引、互相补足。将来若是成了婚,日?子一定能?过得蜜里调油。” 魏兰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这番话,岂料听到最后,她差点?把?口中茶水给喷了出来:“你……” 颜蓉满脸诚恳,摆出一副真心为魏兰考虑的模样?:“魏jiejie别急,蓉儿这番话未必没有道理。何况这位谢公子还曾与太子妃定过亲,若是jiejie能?与他成婚,岂不就是抢了太子妃以前的男人?” 魏兰忍无可忍,起身指着颜蓉的鼻子,拔高了音调怒吼道:“颜蓉你给本小姐闭嘴!” 她就知?道颜蓉这小妮子没安好心,自己为何要抢太子妃以前的男人,就为了压过太子妃一头,让太子妃伤心难过么? 呸!颜蓉自己怎不去抢,她才不稀罕呢,谁爱抢谁抢去! 此刻魏兰这一开口嗓门极大,周围不少贵女纷纷看了过来,不解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何事。 颜蓉满脸委屈地看着魏兰:“魏jiejie,你若不喜欢就罢了,何必凶蓉儿呢?” 魏兰怒瞪着倒打一耙的颜蓉,她简直要被气出心梗了。 恰在此时?,一道娇软温柔的女子嗓音响起,竟是姗姗来迟的虞昭:“何事这么热闹?” 众人目光纷纷望去,只觉眼前一亮,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虞昭今日?身着一袭色泽上?佳的银鼠皮斗篷,其?上?绣着一枝红梅纹样?。然而再华贵的衣裳,依旧难敌她容色,此刻明?艳端丽得不可方物。 萧胤立在虞昭身侧,显然是陪她一块进来的,通过这暖阁后面便是正殿。 他见虞昭正欲脱下斗篷,便顺势抬手给她解开系带,随即将她那件斗篷交给身旁的宫人。 虞昭侧过脸看了眼太子,对于他如今的体贴,她垂下眼帘没说话。 魏兰却是松了口气,幸亏有太子妃替她解围,旁人这才不再关注她与颜蓉这边…… 等等,解围?太子妃她有这般好心? 魏兰心中狐疑道,应当是自己想多了吧。 …… 一辆马车此刻从客栈缓缓出来,里面不时?传来男人沙哑的咳嗽声。 茗玉担忧地望了眼自家主子,见他面色已然苍白如纸,忍不住道:“公子,这宴会快开始了,您却突发?风寒,可要奴才去给您抓些药,一会儿送到西?祈宫中?” 谢承素用手抵着唇,闻言重重地咳了声,眼底划过一抹厉色:“你以为这是在谢府么?” “可公子,您这身子会吃不消的……” “你还叫我公子?” 茗玉眼看主子执拗的模样?,唯有低低一叹:“……大人,您要保重身子,待会儿可得撑住啊。” “你且安心,总不会落了东楚的颜面。”谢承素掀帘看了眼窗外夜色,见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他貌似不经意?间开口问了句道,“之前让你打听的事儿如何了?西?祈太子当真禁足了她?” 茗玉听后唯有实话实说:“奴才打听过了,确实如此,不过眼下应当解禁了。” 谢承素闻言轻笑了声:“她从来都不喜欢旁人施加束缚,西?祈太子如此横行霸道,势必惹怒了她。” “依奴才看也是如此。”茗玉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眼谢承素,试探着开口道,“大人没让奴才打听的,奴才也打听了……东宫至今没传来两位主子圆房的消息。” 不料谢承素听后只是沉默,既未表态,也未阻止茗玉继续说下去。 茗玉见此壮着胆子道:“西?祈宫中之人都说太子妃得宠,可也有人说,这未承雨露的恩宠,算哪门子恩宠?” 谢承素并未多言,只淡淡说了句,似是嘲讽:“看来这太子对她,不过如此。” 事实上?虞昭嫁入西?祈已有数月,他对她的处境可谓丝毫不知?,只能?从徐太傅那儿知?晓只言片语。 先前连承恩侯府都收到了她的家书,然而她一封都没寄给谢承素。 此刻他的心情难以言喻,得知?西?祈太子并未碰虞昭,心底一块石头似是悄然落地,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欣喜。 然而这等隐秘的心思,谢承素察觉之后便十分唾弃。 第56章 宴席时辰将至, 虞昭和萧胤二人穿过暖阁,此?刻在大殿下首入席。 察觉到众人目光或多或少落在自己脸上,虞昭面?色始终坦然从容, 未见?任何异色,让人瞧不出她内心所想。 今晚大皇子夫妇依旧未曾出现,两人如今仿佛隐居在邺京一般。 四皇子坐在萧胤身侧的席间,此?刻与太?子简略寒暄几句后, 突地饶有兴致地朝虞昭笑道:“许久未见?二嫂,原以为太子殿下还不肯放你出来呢。” 虞昭听后便知,萧胤禁足她的事情被四皇子知晓了, 忍不住瞪了眼萧胤。 萧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他凤眸一瞥, 望向对面?某处席位。 那是专门为东楚使?臣安排的, 位子还?挺靠前, 此?刻空无一人,在殿内分外显眼。 他不禁在心内无声冷笑,这姓谢的来得倒是晚, 当真好?大的架子。 不久后,殿外终于传来一声宦官的通报:“东楚使?臣到?!” 在场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殿门处出现了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其人俊眉修目, 气质清冷出尘, 在满殿人群内宛如遗世独立般,袍服一尘不染, 青灰色衣角处绣着几片竹叶,瞧着颇为文雅。 虞昭望着数月未见?的谢承素, 禁不住微拧了眉,一时心绪复杂。 纵使?她心内暗流涌动, 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免得被旁人瞧出什么。 她知晓谢承素向来无心仕途,这回不知怎的考上了新科状元郎,还?成了东楚派来的使?臣,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眼见?谢承素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瞥来,虞昭垂下眼帘,并未选择与他对视:“……” 谢承素看了眼虞昭,以及她身侧坐着的西祈太?子萧胤,他面?色淡然地挪开,随即被侍女引着坐入席位。 殿内微微寂静了瞬,还?不待重新恢复热闹,宦官便高声通报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即建文帝和皇后坐在上首,因着今晚宴席主要对外,温贵妃等一众妃嫔并未参与。 建文帝一眼便瞧见?下方的谢承素,只见?其人气质文雅、仪表堂堂,建文帝作?为东道主,遂笑着夸赞道:“东楚谢公子大名,连朕也有所耳闻,不曾想今日能在宴席上见?着。” 谢承素起身拱手一礼,温文尔雅道:“承蒙陛下抬爱,谢某愧不敢当。此?行乃奉东楚国君之命,与西祈签订通商条约,还?望陛下派人予以接洽。” 说罢,他略作?停顿,一声压抑的轻咳声传入虞昭耳中。 虞昭愣了愣,抬起美眸牢牢盯着谢承素,终于发现他面?色颇为苍白,仿佛是感?染了风寒,而且看这势头还?挺严重。 她小手放在桌下,忍不住收拢五指,一颗心瞬时就被揪紧了。 不料下一瞬,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竟是身旁太?子的手掌覆了上来。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似在提醒她的言行举止。 虞昭不自?觉就想挣脱,不料萧胤却是牢牢捉着她的手不肯放。 她禁不住抬眸嗔了眼太?子,示意他众目睽睽之下别?太?过分。 萧胤发觉虞昭方才一直盯着谢承素的脸猛瞧,此?刻凤眸沉沉,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谢承素注意到?两人这边,他目光随意一瞥后静默了瞬,突地话锋一转道:“临行前东楚国君特?意交代谢某,要向太?子妃问安,不知您在西祈过得如何?” 虞昭听后抿了抿唇,缓缓抬眸看向谢承素。 两人目光终于在半空碰上,一个略带复杂、不知所措,一个淡然得仿佛一汪难以见?底的深潭,倒是瞧着更为波澜不惊。 虞昭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紧,她竭力控制着语气的平稳:“劳烦圣上记挂,我在西祈一切安好?。” 萧胤坐在虞昭身侧,自?是感?受到?她手中的力道,他面?色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该死的,果?然不能让这两人见?面?! 谢承素听后微微颔首,淡声说道:“如此?甚好?,谢某回东楚后,定会转告圣上。” 旋即他平静的目光自?虞昭脸上缓缓挪开,并未再多?言。 虞昭见?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忍不住松了口气,桌下也挣脱开萧胤的手掌。 建文帝此?时开始与谢承素大略探讨起通商一事,只见?谢承素言辞流利、态度不卑不亢,对西祈邺京等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显然是有备而来,惹得不少世家小姐对他刮目相看。 就连温晴云也对谢承素有所改观,此?人确实满腹经纶,可谓出口成章,难怪东楚会将他派来做使?臣。 魏兰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道这文人墨客就是不一般,难怪此?前能与太?子妃这等美人定亲。 此?刻建文帝朝谢承素开口道:“既然你有意进而了解邺京经商实情,那这段时日,朕便派官员陪同。” 谢承素拱手答应道:“多?谢陛下。” 建文帝目光看向下方的萧胤和四皇子,顿了顿道:“接洽东楚使?臣之事,朕便让四皇子和礼部具体负责。” 不料四皇子萧桓笑了笑道:“父皇,接待使?臣何等重要,还?是交给太?子殿下较为合适。儿臣才疏学浅,怕是无能为力。” 说罢,萧桓幸灾乐祸地看了眼虞昭,十足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虞昭咬了咬唇,自?然清楚其中关窍,心中暗骂了声四皇子。 若是谢承素在西祈要由萧胤来安排,她生怕太?子会给他穿小鞋。想来正是顾及此?事,建文帝第一个考虑的人选并非太?子,偏偏又被四皇子给拒绝了。 建文帝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胤:“那便由太?子来安排。”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纷纷在太?子和谢承素之间流连,心道这可不就是一出好?戏。 这俩男人都与太?子妃有瓜葛,如今情敌见?面?,自?是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