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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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盈摆手:“悠悠之口,难道尽杀之?” “可……” 她还能笑得出来,好似不在意,只是眼神匆匆瞥过传出声音的雅座,她不确定是不是那一间,一眼而已,收回目光,提步上楼去。 辛程跟在她二人身后,也想知道她如何处置。 一直等到上了楼,入了雅间落了座,小二且先奉上茶水点心来,辛程给了赏银后,那小二正要退出去,赵盈拢指叩桌案,小二便又驻足:“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今日台上说书人讲的这一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还要将则天皇后如何与女共享男宠之事一一细说?岂不有伤风化?” 她声音清冷,小二头皮一紧:“那公主您的意思……” “去换一折话本来讲。”她手肘撑在桌上,手掌心托着腮,“这位先生既通古知今,叫他选了冯太后或萧太后生平来讲,孤喜欢听这个。” 那小二就是再蠢笨,也晓得她用意,哪里还敢在这屋中多待,唯恐下一瞬他是要遭殃的,忙不迭的应着是,猫着腰就退了出去。 一出了门又匆匆告诉他们掌柜去,那掌柜原是极会来事的人,不知如何一间一间屋子的进,又如何一一安抚劝说,再不叫人议论赵盈之事,连台上说书先生也匆匆换了一话本,话锋一转,由则天皇后事迹向前追溯,选了辽国太后萧氏生平讲起来。 赵盈给了徐二一个眼神,他会意,退至门外。 辛程侧耳细听,果然脚步声没在门口停下,反而朝着楼梯方向去远。 他回眸,好整以暇打量赵盈:“殿下不是说,悠悠之口难堵,无法尽杀之吗?” “二公子入京谋事,难道不知我曾罚城中妄议尊者,践踏天家威严的刁民每人一月苦役之事?” 辛程啧声:“法不责众。” “所以我只抓那些冒尖出头的,我听不见是他们运气好,我听见了,他们认栽认倒霉。上一次是一月苦役,这一次可就没那么便宜。” 赵盈高高的挑眉:“二公子觉得此举不妥?” 辛程摇头说没有,却又去看宋乐仪:“大姑娘觉得呢?方才见大姑娘面含愠色,眉目间满是恼怒,您是想叫人把人抓了?还是把人舌头割下来?” 这种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宋乐仪听来实在血腥。 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无论他要选谁,矛头本都不该指向她。 宋乐仪眯了眼:“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这道理辛二公子不懂?” 辛程嘶了倒吸口气。 这表姐妹二人还真是挺像的。 看起来一个是明艳无方,一个是风姿绰约,可怎么喊打喊杀,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宋乐仪把他神情尽收眼底,掀了眼皮横去一眼:“二公子似乎觉得这样不好。” “也好,也不好。”他似是而非一句话,目光始终定格在宋乐仪身上,“英姿飒爽,却也过于血腥,端要看人能不能接受了。这就好比——桃花。” 他声音戛然而止,是猛然收声的。 赵盈已经皱起眉头,宋乐仪脸色也未好看到哪里去。 话里有话,弦外之音究竟如何,她们暂且不得而知,只这样的话,大抵含着些风流。 辛程不敢把人惹急惹毛,忙转话锋:“宜室宜家,也是逐水飘零,都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殿下和大姑娘自己高兴,那才最要紧不过。” 宋乐仪又挑眉,也不再看她,反手拿了个橘子在手上,细细与赵盈剥来:“我只公主这一个表妹,说来是枉顾尊卑的僭越,于我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妹无异,我自是到何时都护着她的,旁人生死,我不甚在意。” 大约……确实在某种程度来说,她和赵盈也像一类人。 能云淡风轻断人生死。 方才楼梯上那一声徐二叫出口,是要杀人的。 她没撒谎,更不是在做戏。 她真的认为那些人该死。 辛程不免又多看她两眼。 那样的眼神虽不至于赤裸裸,却也灼热。 赵盈接过宋乐仪剥好的橘子,见辛程越发无状,脸色阴下来:“你在看什么?” 明知故问。 辛程顺势收回目光,方才实则已唐突佳人,这会儿得和软些,不然把人惹毛了,可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笑着摇头:“只是从未见过似殿下,似大姑娘这样的女孩儿,此番入京,方才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千人千面,什么样的性情都是有的,这上京养人,姑娘家也可豪气飒爽,真叫人心生向往,突然庆幸我与六郎一道进京而已。” 第202章 三日为期 他心生向往的到底是什么,没人要去追问,只怕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宋乐仪别开眼索性不再看他。 赵盈倒把话又接过去:“听说朝廷已经在议辛六郎的官品了,二公子一点不好奇吗?” 辛程笑着哦了一声,那音调是往上挑着去的:“不然殿下以为前几日我登门是为什么呢?” 吏部是她舅舅的地盘,辛恭袭爵,要在京中住下来,他远离京城快二十年,乍然入朝,这官品不能低,职权却又不能重,偏还不可以是个完全闲散的官儿,吏部是要头疼一场,好好想想,该拟个什么官品呈送到昭宁帝面前去,总不能叫天子头疼,天子cao心。 是以辛程前些日是想到司隶院去一探虚实的。 赵盈其人行事颇有一套自己的章法,依他所见,她未必不会说,只可惜几次去,全都叫挡了回来。 赵盈斜他一眼:“你是好奇自己能得个什么职位吧?” 他却不以为意,挑眉的模样像是无所谓,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我没有六郎那样好命,这个年纪便能袭爵,身居高位,我嘛,年纪还小,有的历练,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往上爬,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好奇的。” 也是,他是会借势的人。 赵盈啧声:“二公子来日或有贵人帮扶,自然不必急。” “我倒希望这贵人是殿下。”辛程倏尔侧目过去,目光灼灼,坚定不移的落在她面容上。 赵盈面不改色,连眉心都未曾蹙拢半分:“二公子是和姜阁老没谈拢?” 说起姜承德,辛程神色才有一瞬间的崩塌。 他好似也不怕赵盈和宋乐仪瞧了去。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宋乐仪噙着笑问道:“看来是真的没谈拢了。” “我入京数日,不曾见过姜阁老,像是阁老府上门第高,连我这样出身的人轻易也是入不得的。”他反手摸着下巴,看看赵盈,又去看宋乐仪,“毕竟阁老还是瑞王殿下的外祖父,大约更自恃高人一等,就是不知宋侍郎——哦,如今该称宋尚书,这尚书府的门槛,好迈不好迈了。” 赵盈不喜欢他几次三番的打量宋乐仪,一敲桌沿:“二公子既登了司隶院的门,便不必再登尚书府的门。” 辛程没应这话,倒正了三分神色:“今日既见殿下,大姑娘又问及姜阁老之事,我与殿下之间——” “欸。”赵盈一抬手,阻了他后话,“有些事,二公子还是想想清楚再开口的好。” 辛程霎时间拧了眉:“殿下这是何意?” “我惯常见不得朝三暮四的小人,若遇上,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是以二公子考虑清楚再开口,可莫要做了小人。” “殿下怎知我没考虑清楚呢?” 赵盈正视过去,辛程实际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怕是谈起这些事,也并不见他如何严肃认真。 果然和辛恭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 “辛六公子当日登我司隶院的门,同我说过什么,二公子一概不知?” 辛程甚为不屑的呿了下:“他是他,我是我,殿下是要淮安郡公,还是要成国公,那就要看殿下的选择了。” “你这话不通。”宋乐仪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两眼,“六公子眼看袭爵,至于二公子你——听闻成国公身强体健,如今又正值壮年,二公子虽为辛氏宗子,可要袭爵,只怕还要等上个一二十年吧?” 辛程同她说话时,语调总是不自觉放缓,语气也更见柔和的:“家父的确一向身体硬朗,不似我阿叔,体弱多病,大姑娘也没说错,照家父这个身体状况,我要袭爵,说不得要等到三四十岁。 那个时候,大局早定,可我依然问殿下,是要淮安郡公,还是成国公。” 宋乐仪心里嗤了声。 他有些狂妄自大了。 虽都是辛氏,一个国公,一个郡公,照说来,傻子也晓得选哪个。 然而辛恭一脉才是孝温皇后嫡支,成国公这一支到底是隔了房头延续下来的。 昔年太宗皇帝推恩辛氏,孝温皇后胞兄若为嫡长,国公爵位自是他的,余下诸兄弟便也不会再额外得个爵位封赠,情况反过来,人家就能单袭淮安郡公的爵,分量可差远了。 不过元元说过,辛恭看起来可没辛程这么好说话。 虽说辛程这种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心思只怕更深沉,叫人难以捉摸,但辛恭那种面上一本正经的,私下里还不知要如何。 人家态度立场那样明确,找上门来叫元元离辛程远一点,那话简直说的不能更直白了。 若说成国公与淮安郡公的分量,自然选后者。 但眼下是…… “你弟弟若和你是一样的心志,我大抵不会选你,可辛六郎志不在此,我何必舍近求远?” 赵盈扬声,语调中的笑意是萦绕在屋中每个角落的。 然则她话音落下,那头辛程还没开口,她又兀自将前话续上:“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情况有些不一样。” 辛程神色一僵:“怎么说?” “你初入京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先登司隶院大门来见我,无非想看我如何应对,是试探,更是挑衅。”赵盈挑眉扫去一眼,见他并不否认,才继续说道,“我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人,所以你那些荒唐话才会人尽皆知。 原本咱们是彼此较量,互相选择。 我要在姜承德手里争取你,你一样要卖力气叫我认同你是值得的。 现在嘛——姜承德晾着你这么久,你的选择就只剩下了我,情况当然不同。” 辛程倒十分坦然,把两手一摊,还顺着她的话说了个是:“所以我不打算跟姜阁老合作了。” 宋乐仪眉心一动,微微蹙拢,垂在桌下的手,不动声色去捏赵盈手心。 赵盈没看她,她也没看赵盈,二人目光都落在辛程身上。 “殿下说我只能选择你,目前看来好似的确如此,毕竟殿下手腕高明,从京城挤走了安王,又拉拢了淑妃娘娘。” 他话音微顿:“可淑妃娘娘不也怀有龙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