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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第2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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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红绸血

    “或许几百年后,或许明天。”

    北辰仙君会守护天下苍生中的每一个吗?

    小孩子们询问时都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因为大人们都是这样教的。

    跪拜北辰仙君的雕像, 是所有拜入藏松门下的弟子要做的第一件事。

    夺得了血罗珊瑚之后,玄衍仙尊声名鹊起,如今早已不仅是一派掌门, 更是坐镇一方的仙门尊首。

    多年前他与归隐红尘的柳韶真见过一面。

    早些年年轻气盛时,他曾要用天机密使的身份惩戒柳韶真, 不过最后终归没下死手。

    自相残杀没有意义, 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

    故人久别,相逢一笑。

    湖边共饮, 提起往昔旧事,柳韶真说到另一个故人——当年寻找沙漠之眼明珠的狼王, 因为披荆斩棘杀死沼泽鬼怪名扬四方, 之后一统数十小国,坐稳了君主之位, 更有无数名医为他医治, 养好了身体, 长寿百年无疾而终。

    “我早就猜到了。”藏松笑笑说, “老师当年根本没要我的血罗珊瑚, 更不会对他的沙漠明珠感兴趣。”

    柳韶真挑眉:“所以你也早就知道, 当年他让你们去寻这些珍宝,不是为了收集聘礼, 而是为了成就你们的名声地位吗。”

    “那时年轻气盛, 又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谁能想到那么多,老师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让我做什么我就傻傻照做。”藏松摇摇头, 自嘲道, “后来我想明白了, 给予施舍,不过是可怜我们的求而不得罢了。”

    “你知道不是的。”柳韶真倒了酒,“不是施舍。是他不会亏欠任何一个。”

    “他杀的人都是该杀的,惩罚的人也都是应该惩罚的,如果为了拯救更多人无奈利用了哪个无辜人,一定会用另一种方式加倍地补偿那人。”

    “这不是普通人的行事之道。”

    “这是书中才有的,仙人神明的处事之道。”

    藏松与柳韶真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他们是被利用的,所以得到了更多别的补偿。

    当年老师教训他时说的那句“你们都是我的”,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他与柳韶真同属天机组织。

    天机组织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皆是高手奇人,彼此不露真实身份,入会需要服有解之药用元魂性命作押。会旨“探天机”,顾名思义,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窥探天机,以图更快踏上仙缘。

    窥探天机,免不了要研究北辰仙君的遗物遗志。

    研究得多了,就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感情。

    一些研究得疯魔的天机密使,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初心,执念从“寻找天机密事”变为了“寻找永生之人”。

    他自己就是疯魔的一个。

    他确定老师就是他要找的人。

    “当年我拿到血罗珊瑚时,就知道老师是谁了。”藏松接过酒,“凭我的实力,根本拿不到那样东西,老师一句鼓励,我命都不要了。”

    “秘境夺宝之战,玄衍仙尊一战成名啊。”柳韶真调侃,“当时你浑身是血抓着血罗珊瑚走出秘境,大家都不敢相信你还活着,那之后所有人都叫你‘血罗阎王’。”

    “对,我拿到了本来根本拿不到的东西。”藏松轻声一笑,“就像平凡血rou之躯的狼王居然从无人生还的沼泽活着带回了明珠。”

    “因为神明护佑。”他加了句。

    “因为神明护佑。”柳韶真点点头。

    “后来,更高级别的天机密使因为我私自动用天机令牌行事,要惩戒我。”藏松咽了口中的酒,放下酒杯,“我说我找到了北辰仙君,他却说我是个疯子。”

    柳韶真微微抬眼,似乎对这件不为人知的事略感惊讶。

    “可是谁不疯呢。”

    藏松扁着嘴,品着口中的苦味,

    “他逼问我了所有关于老师的事情后,居然要对我下杀手。”

    柳韶真笑了:“就像当年你要杀我一样。”

    他太懂那种感觉了——下杀手不是公事公办的惩戒,而是嫉妒的私心。

    “我死里逃生,他紧追不舍,”藏松回忆着,“要我交出北辰仙君留下的那套‘金玉满堂’。”

    “我真是后悔和他讲了老师的事。”藏松叹口气,“但他是个疯魔偏执的,纠缠不休,我只得和他解释,北辰仙君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勇敢正直善良洒脱的爱人,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婚时用的金玉满堂’,那些珍宝不过是补偿给我们每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的。”

    “他不信,非要逼我说出仙君到底在利用我们做什么事。”

    “我说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藏松口吻无奈,“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的事,我猜测不出,也不敢妄言。”

    “他又重复逼问我北辰仙君那个完美的爱人到底是谁、可能是谁。我如果不说,那个发狂的疯子就要杀我,命悬一线,我只好瞎编乱造。”藏松扯起嘴角,“我说,兴许是北辰仙君这几千年来爱过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他心中留下了点好印象,那些印象共同拼凑出了一个形象,那个形象就是北辰仙君的爱人——”

    “他满脸不解,显然没懂。”藏松半笑不笑,“我只好又对他解释,‘很多人,你、我,都在其中,还不懂吗?’”

    “他的爱人,叫做苍生。”柳韶真缓缓接过了话。

    藏松露出个赞扬的表情:“还是你通透。”

    柳韶真道:“几百年全用来想一件事了,能不通透么。”

    他们研究了北辰仙君那么久,连每点不起眼的传闻轶事都烂熟于心,他们知道北辰仙君会尽力保护能保护的每一个,早在江月白还很年少的时候就是这般行事的——破境斩天的大胆计划为每个牵扯其中的人都安排好了后路,为弟子们留下了神兵利器、为师兄留下了坐上尊位的机会、为保师妹魂魄不碎不惜耗尽修为......

    只为做到当初那句“不负苍生每一个”的誓言。

    “苍生包括很多,不仅是淳朴的人和高贵的仙,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柳韶真缓缓说,“妖魔鬼怪,甚至魂魄,也都在其中。”

    “还记不记得当年跟着仙君身边的小草?”柳韶真道,“他其实只是个连魂魄都碎了的执念,旁人根本看不到他。”

    江月白那时每晚说要和小草一起睡,柳韶真的两个徒弟都疑惑万分,怀疑那位岱公子是不是生了什么幻症?还是说要拿一根小草放床边睡?

    她们担忧地汇报给自己师傅,柳韶真却让她们不要声张。

    “我起初也看不到他,但我能察觉到北辰仙君身边的魔气,我那时喊仙君出去喝酒,仙君总要看一眼身侧,我就明白了,”柳韶真讲着往事,“后来仙君把稳固魂魄的灵药混在食物里,做成面给他吃,可他只是一缕执念,根本吃不了东西,勉强碰了几下,终于能显出身形了。”

    藏松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在努力回忆当年。

    “仙君买回金玉满堂那晚,我在屋外看着,仙君把金玉满堂的镯子在他手上试戴,都要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柳韶真说,“因为他的身体虚影根本戴不了镯子。仙君如果松了手,那镯子就要掉地摔碎了。”

    藏松沉默了许久,才道:“我见到那个小草时,他的魂魄已经很稳固了,修为也很高,所以......是老师在为他输送灵力吗?”

    “没有,”柳韶真说,“仙君对他很差,态度淡漠,有时候几乎会忽略他,和别人该做什么做什么,让他痛苦得不行。”

    “为什么......”藏松略有疑惑,“既然老师会保护每一个,怎么会对他那样冷血无情?做伤他心的事?”

    细细想来,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神明的补偿,只有那个小草似乎完全没有得到,他当时一度以为对方是老师极度厌恶的人。

    “你不懂吗?”柳韶真笑笑,“连魂魄都碎了的死人根本救不活。残存的执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爱而不得,有愿未遂。越折磨、越痛苦、越纠结、越怨恨,执念才能越深,执念越深,才能用这种形式继续‘活着’。”

    “几千年来为仙君而死的痴人太多了,那样跟着仙君的亡魂执念也太多了,”柳韶真说,“他们为仙君而死,所以仙君的补偿是让他们长长久久地活。”

    执念的存在需要执念本身。

    得偿所愿死而瞑目,执念就彻底散了。看着心上人自在逍遥,继续感受着求而不得,才能永远地存活着。

    “也许仙君记得它们生前是谁,也或许早就记不清了,但仙君知道怎么保护它们。北辰仙君的风流逍遥是自私的,也是无私的。”柳韶真缓慢地说,“你能明白么。”

    “北辰仙君不会不爱任何一个。”

    藏松皱着眉头,若有所悟。

    他的确听过许多心愿圆满后怨魂就散去的故事。

    他又想起在大漠时,自己好像问过那个小草:“为什么你总因为心上人不爱你受伤,魂魄反而更坚固了?”可对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他那时很不解。

    如今全想明白了。

    亡魂执念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执念,还以为自己仍是求不得的痴人。

    也许江月白离开后,思念着他的亡魂们,还会因为求不得的执念与见不到的想念而存在得更久——长长久久地活着,是神明对它们最后的护佑。

    神明的仁慈是爱,神明的残忍也是爱,

    只可惜他们几百几千年才读懂。

    告别柳韶真后,藏松回到门派重立了北辰仙君的雕像。

    再翻看北辰仙君留下的书卷文字,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自那之后,回答每一个小弟子“北辰仙君会保护所有人吗?”的问题,

    藏松都会点头。

    “他会爱你们每一个。”

    * * *

    * * *

    红绸上的名字重写了许多遍。

    那年写着江月白名字的红绸没有绑在同心锁上,而是被穆离渊悄悄带走,绑在了自己的手腕。

    又在背面写了自己的愿望。

    当时在北辰仙君的神像下,穆离渊原本想许的愿是:求求心上人可以在这里再留久一些,让他继续陪下去。

    但真正许愿的时候却又成了:希望心上人可以永远自由快乐。

    毕竟他的心上人生来就是高天明月,不属于任何人——北辰仙君有广阔的人生和辽阔的理想,不该被拘泥于任何人的情爱牢笼。

    几百年过去,手腕的红绸断了又缝补,缝补好了又断。

    最后彻底烂成了碎屑。

    冬去春来,院子里的花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