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明知从电影院回到家,发现灯是关着的。

    门把手太凉了,她轻且迅速地合上门,将手指捂在掌心摩擦。一月份午夜的疾风被拦在她身后,低低地在门外回响着,仿佛呜咽。

    云意睡了吗?但他一般会留盏灯的。

    脚边有一团毛茸茸的发热物体,明知眯眼看了下,知道是魔拉,他们的小白猫。

    “你还没睡呀。”她蹲下来把脸埋进魔拉的长毛里,并不急着做什么,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

    其实这个家里的作息是有两派的,她和猫在凌晨两点左右都会更精力旺盛些。

    明知坚称,众猫与她都认为,“昼出夜寝乃是维持人类社会稳定的不必要规训之一”。温云意无法正确认识这一点,只是因为他听不懂喵喵叫。

    但狗也听不懂喵喵叫,而且狗要在白天被温云意遛,所以明知无法获取家中另外三位四足活物的支持。对此,她是有些遗憾的。

    魔拉甩了甩身子,一步一扭地走了,明知将周身的东西处理妥当,也准备去洗澡。

    自始至终,她没有想过温云意会在哪里。

    就像她也不会关心一株盆栽会不会从窗户逃走,明天的太阳能不能从邻居家的房顶后面升起。

    灯黑了也是很正常的,就像今天是个阴天一样。

    一个永远会在家等待明知的人,他不在客厅里,就是在书房,或者卧室里。她的生活或许一团混沌,但云意……他总归是确定的。

    可明知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云意,不期然地。

    他在黑暗里沉默地坐着。晦暗的身影随呼吸微微起伏,如夜半港口停泊的白船。

    明知只能看见他的目光,如水的目光,与窗外投来的月光搀兑在一起流淌。

    她不明就里,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你在这里。”

    “明知。”坐着的人仰起头,很慢很慢地说。嗓音是干哑的,在这个一直以来都过于幸福的家里,突兀得有些诡异。

    他以前发过牢sao,说明知的名字谁来念都好似昵称,叫来叫去这么长时间,他依旧只是“其中之一”。

    可是明知认真地看着他说,不是的。一个名字能够激起何种激荡,是由被点名的那个人决定的。

    卧着的狗在梦里呢喃了一声,橱柜上的食品包装袋幽灵般地颤抖了一下,或许是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回去,遗落暧昧的瓷器声响,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明知扑进他怀里:“你怎么了?”双手不安地捧住他的脸。

    目光交汇的瞬间,她发现云意今天的眼睛好亮。

    “你先起来。”他居然推开她。可是她的指尖已经在摩挲他带着湿意的眼尾。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把它拿开了。

    “卯雨肚子又不舒服了?学校真的倒闭了?你终于见到外星人了?……”她去开灯,嘴上一点没停,思维已经发散到怪力乱神。

    温云意叹了口气,把她随意按到的太亮的灯光关掉,换成一盏更轻和的小灯。

    他们面对面站在墙边,家里那么大,他们挤在一个角落里。

    明知抬起头:“所以,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任何事。”温云意的脚还被明知踩着,他们的腿贴在一起,小腹,胸,手臂,他们贴在一起。他的脖颈里有她的呼吸洒出的热气。

    他已经在这个蜂蜜罐里黏着了三年。与她相爱是怎样的幸运。

    “但是我们得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