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粘液
吕如珏最后选择了火锅。 不管怎么样，火锅是一个人以上吃饭的最佳选择。不管别人有多挑食，总能找到一款合适的锅底；不管别人对什么菜过敏，或者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总可以点到对应的份例。 而且在吃火锅的过程中能够享受到烫煮食物的快乐，而不用坐在那边儿傻乎乎的等待厨师炒那些《已经下锅了》，但是迟迟端不上来的菜。 “嗯，就要一份鸳鸯锅吧，外面要一个经典的重庆牛油。里面的话，。。稍等一下”吕如珏从服务员转过头看向裴铉，“裴铉你有什么想吃的锅底吗？能吃辣吗？” 裴铉摇摇头，说：“我没有吃过辣。嗯，要不要一份海鲜锅底吧？” “嗯，里面要一份海鲜锅底。” “好的，这边就先给您准备锅底了。这里是菜单，您直接在上面画勾就行了。选好了可以按桌子旁边的呼叫键。” “谢谢。”吕如珏接过纸质菜单，快速熟练在菜单上勾勾划了几下。然后把纸和笔都递给裴铉：“其他的你来点吧，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在点菜的间隙，她快速打开了手机，点开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消息。 其实从消息的多少以及艾特她的人的紧张程度来看，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她画上未读消息的顶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出现了——他们合作选择的一个大演员出事了。 具体是这个大演员私生活不检点被人在网络上曝光了，而他们的产品正好是面向女性用户的。这件事情演员本身没有出面澄清，但是影响已经非常恶劣，现在粉丝们正在吵着要吵着脱粉取关。 有关的部门正在加班加点的忙着发通告与这个小演员撇清关系，其他的部门也被要求重新设计广告方案。 当然包括吕如珏的部门，这也就意味着——明天、星期天她需要加班。 好不容易加班加点忙活了一个多月才结束的项目，居然在结束的那一刻又死灰复燃。这种感觉像极了感官翻转版的寸止。 根据紧急情况和发消息的人的身份排序，面无表情地一一回复： 【收到 抱拳表情】 【不好意思啊，张组，刚刚有点急事 苦笑表情。明天我没事，随时听从安排 敬礼 敬礼】 【是啊，我就说嘛，就不应该去找大演员。现在这些这些翻车的这么多，时不时的就要我们加班，好不容易一个美丽的周末又被毁掉了。拍广告用专业的模特不好吗？】 “怎么啦。”裴铉选好了，一边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一边关心地问道。 “明天要加班了。”吕如珏说到工作，想到了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没有问，“对了，你来我这边有什么打算吗？” “我是为了来找你的。” “停停停，”吕如珏左手掌盖在竖立起来的右手手指上，“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不用再说这种虚的了。你应该是想在这边赚钱，然后筹钱回去的吧？” 裴铉发现，不管他怎么说，对面这个人类都没有当真。 在人类社会中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历经艰险，然后死赖着不走。嗯，这个逻辑在人类这边好像说不通。 ——“人类没有办法理解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螺叔给的忠告。 没关系，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证明给她看。当下，裴铉选择暂且顺着人类的逻辑走。 “嗯，是的，我想找一份工作，你知道的，在这边儿打工比在我们那边儿工资要高很多。”裴铉学着隔壁桌喝得醉醺醺“商务精英”，两根手指夹着筷子模拟香烟，装模作样地在空中画圈挥舞着。 “嗯，嗯，好的，我家里有电脑，明天我去上班的时候，你可以在上面投简历。既然你没有身份证的话，你可以尝试投递一些临时工，比如说送外卖呀，然后搬快递呀，或者是一些厂里的工。或者是网上的一些兼职，哦，对了，你有大学文凭吗？” “没有。”裴铉摇摇头，虚假的精英身份一戳就破，他灰溜溜放下筷子不再嘚瑟。 人鱼社会为了提高自身的生产力和人类社会接轨，一直有在发展教育。 不过学不学全看个人兴趣，毕竟海洋很大，他们不必像岸上的人争夺资源一样拼得你死我活。 有少部分的人会学一些基础。更少数的人会直接选择一个专业并修完全部知识。 极极少数的人会选择打入人类社会，参与贸易往来、学习新技术。因为需要时时刻刻伪装、全方面学习人类社会的知识，不然一不注意就会露馅，难度高、风险大，可以说走到这一步的人鱼少得几乎没有。 反正这么多年来，裴铉认识的所有人里面，只有罗叔一个是干这行的。 总而言之，海洋社会的学制和人类社会不一样，并不能够对标人类社会的文凭。 “没有大学文凭的话就不能找工作了吗？” “这倒也不是，我只是想如果你有一个好一点的文凭的话可以当家教，会轻松一些。不过也没有关系。嗯，如果你不怕苦的话，做临时工也可以。“ “我不怕的。” 菜一盘一盘被端了上来，旁边的小推车慢慢被堆满了。 吕如珏惊讶的发现裴铉点的东西全部是海产品：海带、章鱼、发菜、基围虾。。。 “哇，你这么喜欢吃海鲜吗？” “嗯，这几天赶路只能吃一些面。很久没有吃过海鲜了，非常想念。” 吕如珏点了点头。也对，临东岛周边的国家基本上是靠海为生，确实主食是海鲜。 她明白背井离乡、想念家乡的味道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固执夹了一块牛肚给他。 “这个东西是火锅经典必吃的菜，你应该尝一尝。” 但是吕如珏忘了，这个毛肚是从辣锅里面提出来的。 裴铉想都没想直接往口里炫，一瞬间脸就变了颜色，被辣得面红耳赤。嘶哈嘶哈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得忙喝水。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完完全全不能够吃辣。有这么夸张吗？就只有一小点点牛肚而已。” “没事的，我习惯习惯就好了。其实挺好吃的，”他边说着眼睛里面边呛出了眼泪，一边从辣锅里面掏出了另一块牛rou，“我还，。。撕。。可以再来一个。” 尽管被辣的面红耳赤，不停的咳嗽。 “其实真的蛮好吃的，我喜欢，你的口味不错。”他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哈赤哈赤地往外吐着热气。 他夹了一块带鱼给吕如珏，“你也尝一尝这个。” 吕如珏婉拒了：“对不起啊，我不喜欢吃鱼。” “啊，为什么” “小的时候，我弟弟喜欢吃鱼。我妈就逼我让我下厨做。我非常讨厌鱼身上滑腻腻的手感，它们只要一离开水身上马上就会分泌出一种粘液，然后不停的在案板上扑棱扑棱，搞得到处都是。那种滑腻腻的触感也很恶心。我不喜欢做鱼，但是每次都会被强迫做，所以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个家，我一定永远不会再碰鱼。” 裴铉有些难过，为了不让她看出来，低下了头，把那块没能送到对面的带鱼塞进自己嘴里：“可是鱼身上分泌的粘液是为了保护它自己，它也没有选择。” “嗯，所以呀，我不吃鱼不就更保护了鱼吗？那样子它们就不必被强行带上岸，然后被拍晕煮熟。” “说得也是。”裴铉沉默了，往嘴里塞了一口饮料。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张口问出了那个问题：“嗯，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哈。有一天我的身上也会分泌出那种粘液，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吕如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什么联想手法？如果你身上有粘液的话，是不是出了什么皮肤病啊？” “不不不，不不，完全没有。”裴铉连忙摆手，飞速否认，“怎么可能？我干干净净的。我只是在想有没有那一种可能，一个比较健康的人类也会出现你说的那种问题？” “这个问题比较有趣，我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恶心的粘液。不过如果有一天你变成这样的话，我会建议你去看医生的。” 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告诉她的，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而且人类好像本来就很抗拒和其他物种在一起。还是让这件事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况且只要鱼尾巴不出现，就不会出现略略说的那种粘液吧。 尽管裴铉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双腿的存在，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摸了摸，知道确认下面是两条圆柱体而不是鱼尾巴才稍感安心。 “想什么呢？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能把你想的那么呆呆的。”吕如珏一个响指打断了裴铉的思考，“对了，我这里有备用的手机，过几天给你弄一张手机卡，那样你联系别人就会方便很多。” 像吕如珏他们这些搞运营的，为了宣传会想方设法雇水军。弄一个电话号码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嗯，啊，我有手机，”裴铉如梦初醒，说：“我有个叔叔，他给我想办法搞到了手机，也给我安了电话卡。” “哦，是吗？那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保存一下。之后方便联系你。” “好的。” 当拨通裴铉说出的那串数字，上面显示的通话记录让吕如珏大吃一惊。 ——这不正是今天下午打进来的快递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