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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两分钟。”陈烟桥拔了房卡,“那走吧。”倪芝愣了两秒,所以等她走到门口时候,房间里的灯都熄了,她脖子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天他们一道进的宾馆,不觉得氛围古怪。到了此刻晚上十点多,他们一进一出,对老旧宾馆的隔音效果之差深有体会。电视声,木板撞击声,洗澡的水声,烧水声,斗地主声,还有一声比一声高的靡乱之音。倪芝反倒没了怯意,回自己房间了。修订镇志的工作,倪芝几乎还没接上手,就快回去了。办公室的主任知道他们回去要写实践报告,说次日帮他们联系了,去看看大棚看看农田。倪芝睡前给陈烟桥发了微信问他去不去,反正他们几人也都是搭大巴前往。这回出乎意料地等到了回复,“可以。”倪芝跟一起实习和田野的几个人介绍他,丝毫不用动脑筋。“这是我一个叔叔。”陈烟桥这几天胡子都留回原本模样了,今天老气横秋地戴了顶灰色软呢帽,怎么看怎么像。倪芝的薄呢子外套也是灰色的,她似乎知道自己长得风尘气,极少穿各色艳色的衣服,衣柜里尽是些冷色沉色。跟今天的天一样沉。果然,等他们下车时候,雨点已经砸落在地上了。带着凛冽的冬意和刺骨寒气,负责领他们去的工作人员都骂咧,这都什么节气了,还在下雨。旁边的老人叨叨,“最后一场秋雨了吧。”司机开了半天门,“下不下去啊,我赶着去下个车站呢。”研一的两个男生带头冲下去了,“下吧jiejie们,好不容易都颠来了。”车站说白了,就是路边的一块牌子。旁拉还有好些个正在跑去躲雨的路人,几人抱头鼠窜都分不清东西南北,前面那俩男生回头吼了句,“去那边屋檐下等吧。”他们隔着一帘烟雨看过去,广阔的农田边上有个小平房,屋檐下几个人在躲雨。她们几个女生也跟着跑,倪芝看陈烟桥慢慢踱步,跟她们说了别等她。两人走到那边屋檐下,还下了段儿泥泞的土坡儿。倪芝的头发淋了雨,更卷了,贴在脸侧。朱红唇色未脱,像山间刚修炼成人形的蛇妖。他们几个先跑过去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各个都似落汤鸡,反倒笑闹成一团。那边屋檐下的农户屋里冲出两个戴着斗笠穿着雨靴的小孩儿,欢欣鼓舞地冲进雨幕里,在泥泞积水的土壤里互相泼着水扔着泥巴。似乎受到他们感染,那两个研一的师弟,其中一个瘦高男生唤道,“老白,看我。”“你有啥好看的?”下一秒就吃了一脸水,正是瘦高男生伸手接了檐下的水,泼了他一脸。老白一脸怒,“敢泼你爸爸?”他用力一把推他出去,“让你知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瘦高个丝毫不恼,扯着老白一同出去了。两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和田野间的稚童没什么区别,一把泥巴一把水,一脚溅起水花一片,乐不可支。“咱们也出去玩吧,反正都给淋成这样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到东北这么久就知道打雪仗了,水仗也可以啊。”“童年回忆啊。”“我来事儿了,你们去玩吧。”“那正好,你看着手机。”见倪芝还在踌躇,“芝姐,三。”“二,一。”几人互相推搡着把倪芝一道拱出去了。女生到底是怕冷,正准备打道回府时候,之前说带他们去大棚的工作人员穿着雨衣跑过来,给他们递了三四把伞。勉强两人一把,“走吧,去大棚,这里再走几分钟就到了。”“巧巧还在那儿。”“芝姐,你叔叔呢?”倪芝开口,“我回去接他们吧。”陈烟桥转身进了平房内农户家里,“你们去吧。”几人都是城市长大的,见到大棚新鲜得紧。只有倪芝提前寻了个借口先回来。雨势没有方才泼水的架势了。远远看见屋檐下坐着一个人,坐着藤椅,黑色外套灰色软呢帽,背后灰白而长满青苔的墙壁当了他的背景板,他低着头写写画画。她伞收得慢了,水珠落了一滴在他本子上,原来是本软抄笔记本。陈烟桥没抬头,由着她打量。“回来了?”“恩,你怎么不去?”他叹了口气,“留着烘干裤腿,否则腿疼。”倪芝垂了眸,“哦。”“好玩吗?”“还行,”倪芝打量半天,有些看不懂,纸上似乎是个小平房,却和背后的小平房迥然不同,“你在画什么?”陈烟桥继续用圆珠笔随便涂抹,抬头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了?”倪芝这才看见圆珠笔,怎么看都不像素描用具,想起来出门时候他两手空空。“你借的纸笔?”“恩,”陈烟桥往农户家里指了指,“向小朋友借的。”他翻到前两页,是一个腾云驾雾的齐天大圣,还是98年版西游记动画的画风,“也不算,是一幅画换来的,一会儿要给他。”倪芝扑嗤笑了。“你还没告诉我,画的是什么。”“等会儿。”两人不说话,听着雨声渐渐,滴答在屋顶的铁皮棚子上,在田里的水洼里,在前面一小片水泥地上。陈烟桥的笔总算停了。给她翻前了几页,第一页是一个午后斜阳的教室,散乱地摆着几个未完工的雕塑、各种画板和地上乱七八糟的工具。“这是你湄姐以前喜欢的一首词,。”“你瞧这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说的就是我以前。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我学的是西方雕塑,人体雕塑为主。那时候自负又cao蛋,人体模特几乎雕一个睡一个。”他说的平平淡淡。画翻到第二页,正是刚才倪芝看见的那副未成品。原来不是平房,是小二楼,两个阳台几乎通着。“这是以前老家的房子,我住这边,她住这边。”他说,“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是我作孽多了活该,对她总使性子。她被地震震没了多少年,我就心如死灰多少年。”倪芝看着他又翻了一页,空白一片。“你往后呢?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他看她,话却没说出口。那就要看你了。过了许久,陈烟桥在后面一页勾了两笔屋檐下的雨滴。换了个词儿,“你看呢?”第37章冬笋很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