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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正好,陈烟桥半自嘲地摇头,“你不会喜欢十年前的我。”自负、浅薄、骄纵。倪芝听来倒是另外一般感受。有句话在嘴边滚了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怜悯我?”怜悯她爱他,怜悯她这般想陪他疼痛。才成全她。陈烟桥轻笑,“我们俩,谁怜悯谁?”倪芝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不肯要我?”“丫头,除了这个。”陈烟桥有些无奈,“我怎么做,你能好受点?”“好受不了。”倪芝偏头,“我一样样说,显得是我求来的。我不想这样。”陈烟桥淡淡地答她,“可以。”“可以是什么意思?”陈烟桥摸了口袋发现没烟,重新把手揣回去,“明天吧,给你个答案。”何旭来醉醺醺地哪里看得出陈烟桥走神,“哥,三万也行啊,两万。”他见陈烟桥不出声,死命拽他,讨价还价。“一万行不行?”陈烟桥扔了烟头,在雪地里三两下就灭了,“不行。”“哥,我打欠条,以后这房子都是我的,我肯定能还上你是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当投资了呗。”陈烟桥听得烦,“你既然知道,就该老实点,别最后弄得什么也得不到。”何旭来喝了酒,重心不稳,没使劲推他就倒回去了。……第二天一早,陈烟桥收拾了东西。电话跟命令似的,“起床了就下楼。”明明昨天闹得有些尴尬。她总算问出了那句话,为什么他如此抗拒两人关系更进一步。陈烟桥答得敷衍,明天给她答案。他是来给答案的?倪芝下床下到一半,反应过来。坐回床上愣了一会儿,心里突突跳。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喉头发涩,“烟叔,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跟她在一起。陈烟桥沉默片刻,“你先下来。”等她化了个淡妆下来,陈烟桥鞋边的烟头已经好几个了。“丫头。”倪芝鼻头一酸,不知道自己还能听见几声他这样唤她。陈烟桥开门见山,“走吧,带你去个地方。”**倪芝没想到,他说的地方是寺庙。到哈尔滨这么久,她还没去过哈尔滨的庙。冬天到寺庙里,因为空旷,树木多积了雪,格外冷。香火一般,但独有份清净。两人在殿前没有行拜礼,绕过香炉走到第三进的偏院。因为是室内,冬天还能听见潺潺水流声,隐约露出石头,细看上面爬了好些只乌龟。陈烟桥到旁边管理事宜的沙弥那里,他打开了袋子。倪芝惊讶,“蓬莱?”她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你要放生蓬莱?”陈烟桥嗯了一声。“为什么?”倪芝反应过来,许久才低声道,“这是……你说的答案?”她眼眶有些涩,敷衍她的“可以”和“明天给你答案”,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是他养了十年的蓬莱。“烟叔,”倪芝压低声音,“把蓬莱带回去吧。”陈烟桥打定主意的事,劝不动。蓬莱入水。负责登记小沙弥作了个揖,“龟有灵性,放生之举功德无量。”迈出殿门,陈烟桥清了嗓子,“十年前,我在这里请了往生牌。让蓬莱在这儿也好。”他都这般说说了,倪芝便提了陪他一道去。原来不止一块往生牌。一块写着余婉湄,一块写着陈鱼儿。倪芝默念几遍。原来他给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取名鱼儿。“为什么叫鱼儿?湄姐的姓氏?”“不是,”陈烟桥低声解释,“有一首词,问世间情为何物……”倪芝便打断了,“噢,我知道。”直教人生死相许。倒是极符合他们的。后面跟着的小沙弥念了声佛号,道,“施主子嗣缘薄,可以去观音殿请香。”陈烟桥道谢,“不用。”倪芝看他一眼。子嗣缘薄,他根本不愿意碰她一下。何谈子嗣缘。换作余婉湄,陈烟桥是想方设法用孩子设计她,甘愿留在他身边陪他回老家开画室过日子。倪芝开口问他,“烟叔,你怎么想的?”已经出了寺庙,陈烟桥没回避问题,“你还小,你多当几年小姑娘吧。”两人回到家中,已经是近中午时分。陈烟桥打开冰箱,上回何叔李婶儿拿过来的酸菜饺子,说是多包了,实际上是专门给他留的。陈烟桥拎出来,“还有点儿酸菜饺子,将就着吃点。”倪芝走过去,“我去下吧。”陈烟桥家的冰箱,是老式的旧冰箱,泛黄得看不出来原本颜色。上面贴了个冰箱贴,是个温度计,凑近了看原来是个超市的赠品,印了字样。往常倪芝不会同他争下厨这件事。倪芝接过来,“烟叔,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没必要放生蓬莱,症结根本不在这儿。两人不知道为何非得闹到这一步。今天是他放生了蓬莱以示决心,倪芝接了这个台阶。感动是感动,却不知道他日他还要舍弃什么,才能证明自己。尤其是如今看来,他仍有许多未放下的执念未了。孔明灯升空,原来并不能实现愿望。无论如何,那是陪伴了他十年的蓬莱。“烟叔,我很喜欢蓬莱,下次去,把它接回来吧。”“不用,其实我早想送走它,”陈烟桥摇头,“它在家我总不记得喂食、换水。”冰箱开得时间久了,发出刺耳的提示声。陈烟桥拿过饺子扔回冰箱里关上。他转身把佛珠摘下来,忽然开口,“丫头,我不信佛。”“也不信鬼神。”“但我烧纸、扫墓、请往生牌,这些事情,与其说怀念她,不如说是自我安慰。你不用猜测我爱她胜过爱你。”“我没有。”倪芝说完,陈烟桥倒是笑了,揉了揉她发顶,“这么自信?”“烟叔,我不想你误会我是嫉妒湄姐。红姐说的那些,我都能做到,去陪你扫墓、烧纸、悼念她,我甚至感激她,留了你给我。我只是难过......”她想了想,语气低落,“难过陪你度过这么多年的人,又留在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怕他误解她。“丫头,”陈烟桥侧身,弯了腰,他看着她眼睛说得郑重其事,“你不用这样卑微。在我心里”他把她揉怀里,下巴就贴他肩胛。陈烟桥叹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