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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云姒一怔,茫然之际那人已撤袖而去。她侧过头,入眼只余朦胧的帐外,那人墨色的身影拂灭了灯光,明与暗一瞬相交,随着寝殿的门合上的声响,四周又渐渐沉静了下来。这让她凭空生出恍惚的幻觉,仿佛他从未来过,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他清清冷冷的气息,舌尖似乎还留有一点那碗热汤的甜味。灯灭了,眼前唯剩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云姒阖目静静躺在床上,她在想哥哥的伤势,她在想娘亲的后事,她在想日后该如何,她在想……那些人的凉薄,总有一日,他们会后悔。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她便睡着了。翌日,下了早朝,齐璟借由探病的名义,去了趟云将军府。如今谢之茵自然是不能葬入云家墓地的,更何况她背着私通的恶名,到哪儿都会为人所不齿,虽然齐璟出面了,但云迟知轻重,故而一切从简,没有葬礼,只在将军府设了灵堂。书房,齐璟坐在他对面,淡淡抿了口茶:“伤势如何了?”云迟满不在乎地扯出一笑:“不过几鞭子而已,你当我是泥娃娃?”齐璟抬眸掠了云迟一眼,除了将往日的甲胄换做了宽敞的长袍,他的面色看上去倒是毫无异样。齐璟没说话,似有依稀一叹。而后他们皆是沉默。强扯的笑意终究是撑不了多时,云迟眸色一暗,再出声,语调便多了几丝哀叹和忧愁:“姒儿她……可还好?”齐璟放下杯盏:“小伤,不要紧,她现在或许还睡着。”闻言,云迟目露思忖,他这么做,无疑是在和侯府作对,是在将侯府势力拱手相让于太后,相识将近二十年,云迟知他从来是顾全大局之人,精心谋划到这般时候,此次为了这事,却是一朝翻覆。纵然知道他重情重义,但在江山社稷面前,云迟难免也有所忧虑,那日他还说,丢车保帅,用兵之道,然而此次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可他却为了云姒,冒然走了步险棋。踌躇良久,云迟略略斟酌:“君越……”齐璟知道他想说什么,清湛的眼眸看向云迟,他一字一句淡然自若:“我会把她留在身边。”听得此言,云迟蓦然惊诧,但很快沉静了下来,他静默须臾,随即笑里略带苦涩:“君越,我娘她不允许姒儿嫁给你。”两人目光刹那相对。齐璟默然静坐,身上的清贵之气纤尘不染,一抹暗色折入眼睫深处,无声半晌,他才深沉出声,话里别有意味:“但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护住她。”啊啊啊啊啊我来晚了!!!☆、侍君妇不贞,死后也必被世人唾弃千年,荡|妇之女,人皆嫌恶,有个臭名昭著的娘亲,不论到何处都会被骂不知廉耻,余生受尽指点。其实昨日,即便云姒甘心沦为庶女,不与侯府了断,云清鸿也不见得会留她。而她唯一能去的,只有云将军府了。云迟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带她走,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若云姒真去了将军府,那云迟这辈子算是毁了。妻难娶倒还是小事,他不久前才升迁,朝中不知有多少心怀不轨之人盯着他,尤其是赫连岐。赫连岐一向看不惯云迟,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余岁的小子分了半掌兵权,心中定然不爽。如今出了这档子意外,他不将这事往云迟身上扯已是极好的了,云迟若敢再维护云姒,将人留在将军府,绝对隔日就会被扣个“家风不良,祸患将隐”的罪名。到时候,云迟又能拿什么保她。齐璟方才所言,云姒如今唯他能护,确是如此,云姒留在他的身边,是现下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这么做于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又是为了什么?盏中茶色淡淡沉浮,气氛略有些许凝重。半晌,云迟低缓开口:“你对姒儿,很不一般……”默然一瞬,凝眸看向那人:“为什么?”齐璟眼眸抬了抬,深黑的瞳仁对上云迟的视线,抿唇不语。沉默对视片刻,云迟忽然轻笑一声,半是玩味半是正经道:“别告诉我,你傅君越也有为红颜折腰的一天。”说他励精图治,云迟认同,说他沉湎美色,云迟是第一个不信。一己红颜,倒是不假,齐璟俊眸敛了敛:“还记得三年前,我请徐老还朝辅佐吗?”他猝不及防言及此处,云迟短暂一怔,随即含笑回忆:“当然,那时你非要亲自出宫去请,为了不让太后起疑,我可是足足替你在床上装了半个月的病!”他们体型相似,当时云迟披着齐璟的衣裳,侧躺在床榻躲过了无数次太后的探视,便连常侍嬷嬷也没认出来,此事一经发现便会掉脑袋,他是当真在为他卖命了。这话颇有秋后算账的意思,齐璟无声弯了下唇角。指尖轻点在冰凉的玉瓷盏边,他眸光渐渐深隐:“东渝坞巷,我见过她。”短短几字,云迟生生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忽而心念一闪,他倏地扬睫,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眸子,像是要将答案从他眼里看个明白。隔了会儿,书房沉浸在幽静之中,而齐璟只是淡淡沉吟:“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漪心湖,乌篷舟,蜜糖水铺笑谈风云,烟花雨巷漫步春风,那个琉璃月下笑若芳菲的少女,清醒地凝注在他眼底,见之难忘。一句相逢梦中,将情绪尽藏其中。听出此间深意,云迟刹那坐直了身子,眸中诧异,后又慢慢静了下来,语气略有感慨:“她未曾与我说过。”他们都未曾说过。想起那日云姒突然跑来的情景,也是在此处,云迟有所顿悟:“她不知道是你。”齐璟唇边掠过一丝极低的叹息:“先别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到处机锋暗藏,明枪暗箭之下,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世事无常,他所做的事,所谋划的路,不是倾尽一切,便是终其一生……云迟眉目了然,随后神情微肃:“你昨日那般,今早的朝会赫连岐一定借此做文章了吧?”他昨日将云姒径直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便是暗地和侯府结了个梁子,赫连岐早朝便出言规劝君臣和睦,为一女子扰了清明之政太过不该,他言论一通,面上是善意谏言,实际是将离间端了个彻底。眸色深冷,是对对手不堪一击的轻蔑,齐璟似乎并没将赫连岐当回事,声线淡漠:“无妨,他那些三言两语反而称了朕的心,”他的神情探不见底,微顿一瞬话锋转道:“只不过姒儿在我这儿,你们明面上须得避讳。”云姒既已在御乾宫,为避人口舌,云迟自然知道他们要见上一面极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