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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还在途中就知道这回又出问题了。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吱嘎作响,耳朵里嗡鸣不止。“再这样下去,估计我一落地白面鸮她们就能用生命垂危报警器找到我……”博士晕乎乎地想。然而还没等他生命垂危他就落地了。博士坐在地上缓了缓,等到周身的疼痛和头脑的晕眩逐渐过去,他睁开眼环视四周。 行李还在,好。药箱甚至完好无损,很好。离天黑大概还有一段时间,也很好。唯一不太妙的是这里的温度和他的衣服不太搭调。原本的目的地是秋季的哥伦比亚,他只穿了一件呢子大衣,而这里貌似离乌萨斯不远,而且季节不太友好,入夜之后恐怕会冻死人。 必须要找到聚居地,至少先凑合一晚。博士一边走一边编造着自己的“遭遇”,努力让他的药箱和他的穿着都得到合理的解释。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精疲力竭,眼看天就要黑逐渐下决心冻死自己以触发生命垂危报警器时,他看到了帐篷和篝火。博士小小地欢呼一下,即将用尽的体力短暂重燃,他拎起药箱拉起行李向着目标疾行。他判断这是一个佣兵团,于是他先和外围站岗的佣兵搭话,说出准备好的谎话——哥伦比亚的研究员,准备来此寻找稀有植物,但在路上被同行人偷光了钱和厚衣服并被抛弃在这里,看到佣兵团,希望能入伙挣口饭吃,至少不被冻死…… 他风尘仆仆,言语恳切,也确实穿得清凉。于是站岗佣兵同意帮他通知团长,团长又恰好缺个队医。博士便顺利(暂时)加入佣兵团。至少不用躺修复舱了。博士吃着自己的晚饭默默想道。 睡觉时他发现这趟意外旅行的惊喜这才到来。因为夜里寒冷,佣兵们都是两人挤一个帐篷。而他的“室友”,竟然是炎客。 准确来说,是少年时期的炎客。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正在帐篷外借着月光擦拭自己的刀。此时的他脸上还没有源石结晶,左手手腕上也还没有条形码,表情十分严肃,让博士不禁想捏捏他的尖耳朵。 “和这孩子一起睡的那个前两天死了,你就和他住一个帐篷吧。”脸上有刀疤的佣兵团长指指炎客的帐篷,博士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谢谢团长了。” 博士走到帐篷前,炎客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他,金红色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探询和敌意。博士心中不由得母爱泛滥,但表面依然保持着成年人的平静。他向炎客露出一个初见者的礼貌微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团里新来的医生,团长安排我和你住一个帐篷。叫我医生就好,提前多谢关照了。” 炎客垂下眼睛,低低“嗯”了一声,简单应句“炎客”算是自我介绍,随后继续做起手头的工作。博士放下行李,又围着帐篷转了两圈,炎客依旧坐在帐篷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博士不得不尴尬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炎客已经保养好自己的武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做,只是坐在帐篷外的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博士问话,他才惊醒一般回神,闷闷应了一声,起身走进帐篷。 佣兵团发放的睡袋不算特别保暖,至少和博士曾经用过的高级货没法比。但一般来说,佣兵们都代谢好不怕冻,所以哪怕在这种能把路边醉鬼冻死的晚上,团长也没有额外准备保暖装备。博士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体虚,他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用体温正常的部分来温暖自己冰冷的手脚,但显而易见地收效甚微。 无所谓,反正在罗德岛的时候熬夜就是家常便饭…起初,博士这样安慰着自己,但熬夜和失眠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况且熬夜达人也受不住天天熬。到了第四天,博士脸上的倦意已经无法遮掩,疲惫的神情简直像被迫进入戒毒所的瘾君子。出于对唯一队医的担心,团长询问博士是否夜里睡得不安稳。博士终于等到了团长的关心,满怀希望地为自己申请一些保暖装备,却得到团长充满歉意的回答——没有准备,周围也没有有人居住的村镇。“但是,”团长话锋一转,提出一个充满可行性的建议:“我们的单人睡袋可以拼在一起,你可以问问你的室友愿不愿意当你的暖炉?” 团长说完,可能是被自己幽默到,笑着走开了,留下博士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好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想冻得天天睡不着,就得跟炎客……同“床”共寝。博士暗暗给自己打气,对方现在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嘛!况且他又没有性欲这方面的困扰,大不了就是被拒绝了尴尬一下……嗯。 但是博士还是十分忐忑。他面对陌生人不会社恐,面对熟人不会社恐,唯有面对半生不熟且需要长期相处的人时社恐才达到巅峰。更何况十五年后的炎客是他的好感对象,虽然此炎客非彼炎客,但要提出一起睡的请求,还是十分尴尬…… 博士没想到炎客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他刚刚提出诉求,还没来得及把一路上想到的理由和话术都说出来,炎客就想也没想地应下了。炎客的直截反倒让博士愣在原地,脑海里疯狂转着“他怎么这么好说话”的疑问。他向炎客道谢,收获的也只是少年不轻不重的一声“嗯”,品不出一丝感情。 经过一番苦思,博士得出结论:如今的炎客必定是个外冷内热的青少年,是看他夜夜饱受失眠之苦才大发慈悲。小时候的炎客就是比大的可爱啊…想到成年炎客那比临时工还冷漠的态度和又臭又硬的语气,博士不禁心生感慨,决定更加努力地和少年炎客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