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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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時間線為正篇完結後的19年,劇情魔改,有生子有洛裴(劃線是洛裴!羊花!)和一句話的姬祁。 - 芙蕖生香,菰菱招搖,又是一年長夏翩至。 西湖遊人無分四季,向來梭流如織,只近日裡卻是要較平素越發熱鬧些——無他,藏劍山莊十年一度的名劍大會便在這旬舉辦,雖仍是那屈指可數的幾位方得執劍帖一較高下,慕名前來一睹名宿風采者卻要踏破了湖畔酒樓門檻,直叫掌櫃娘子與夥計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喜笑顏開。 「小二,勞煩上一份神仙鴨,粉蒸rou,再來道油爆蝦、蓴菜羹,併一壺雨前龍井!」 「好嘞!」 牅側雅座裡,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嗓音響起,只見她明眸善睞,流雪動銀,蛾眉螓首,顧盼生輝,雖還不曾長開,已能窺見幾分殊色照人。 「點上這許多,若吃不完豈非浪費?」 她身旁的少年人顰起眉頭,額間一點朱砂毫不女氣,只給他劍眉星目化開幾分冷峻,添了些許柔和:「還有,爹給我們的銀兩可不禁這般花用——」 「哎呀,光我們兩個可能吃不完,可這不是還有故人在麼?」 小姑娘打斷了他的念叨,往不遠處呶呶嘴,雀躍地揮了揮手:「洛師兄、裴先生!一起坐呀!」 方登上樓的兩人聞聲看來,走在前頭的裴元率先反應,笑著步向她二人:「長溯、浮生,你們也來了?」 少年人——李長溯眼前一黑,恨不得將身邊正嫣然巧笑的meimei一把敲暈過去。 人家洛師兄與裴先生這會顯然是特意過來賞景小酌的,他meimei橫插這好大一杠,又是何苦來哉? 「我央了爹爹好久,他才願意讓哥哥帶我來這兒吃飯呢,」謝浮生皺著鼻頭,又轉向無奈跟上裴元的洛風:「洛師兄,你臉色怎麼這般差?是被外邊烈日曬暈了麼?」 明白箇中緣故的李長溯伸手去捂她活像只小鸚鵡般說個沒完的嘴:「謝浮生,妳有點嫻靜的樣子行不行?」 謝浮生壓根不怕她這親生哥哥,手一掰扯掙了開來,怒道:「李長溯,零花都在我身上,你要想喝西北風就再動本姑娘試試!」 他倆和唱雙簧似的,裴元不禁失笑,拿眼看了看不知該先勸哪個好的洛風,出聲道:「有我同行,你們洛師兄能有什麼事?」 這下洛風原先鬱鬱的面色總算雨過天霽,藉著重重衣袂遮掩捏了下他指尖,在裴元朝他投來略帶警告的一瞥時鬆了手,邊落座邊道:「別吵了,若耽擱太久不回去,師父師叔怕是要責問你們了。」 一想到李忘生會邊溫溫柔柔地說著「金銀傍身多有危險,爹替妳看著」邊將她攢了許久的零花取走;謝雲流會沉著臉道「這般貪玩,顯是心性未定,不如再和爹練兩個時辰的劍」,謝浮生立馬不與哥哥吵了,提箸給洛風裴元佈菜,可憐巴巴道:「師兄、裴先生,你們千萬別和爹爹們說我和李長溯吵架了。」 頓了頓,又委屈道:「分明是他欺負我,你們看,碰得我臉都腫啦。」 李長溯簡直要被他這meimei氣得仰倒。 虧得洛風是見他們自小鬥嘴到大的,而裴元因他的緣故,亦常至純陽走動,和這對兄妹自也熟悉,明白謝浮生就是這番古靈精怪的性子,於是笑著點了下桌案:「不怕,待妳回純陽了,再同清虛真人討救兵教訓他。」 大師兄同二師兄帶著一雙兒女齊來名劍大會,上官博玉和于睿便留在觀中主持事務。謝浮生聽得這話,笑嘻嘻道:「好呀,于睿師叔肯定站我這邊。」又道:「裴先生何時再帶之嵐來玩兒呀?我求爹爹做了個布娃娃,和她一模一樣,要送給她做禮物呢。」 「快了,她前幾日才說想浮生jiejie,等這名劍大會了結,我便帶她上山去。」 他倆有來有往的,李長溯插不進話接著訓meimei,索性轉向同樣無處置喙的洛風:「師兄是特意來看這回比試的麼?」 洛風自及冠後便同謝雲流當年一般仗劍行俠,待在華山時日不多,只每旬捎信回來報平安。後來與裴元合了籍,回純陽的次數倒是多了些——無他,谷之嵐和謝浮生乃是忘年之交,小姑娘喜歡找jiejie玩,裴元向來疼寵這外甥女,自是有求必應;作為伴侶,洛風當然也就跟著回去了,順帶還能讓師父師叔考校劍招。 「前回碰上明教來犯*,門中雖勝,卻也因休養生息而未赴會。此次師父睽違多年上場,自然不能錯過。」洛風道:「我也好奇碎星是何等模樣。」 「可惜祁師叔這會遠在疆外,卻是來不及趕回。」李長溯給幾人滿上了茶,話中不無可惜:「此番與會者皆為一時之選,就是看上幾招,想必劍術也會大有進益。」 洛風頓了頓,餘光看了眼正和謝浮生說笑的裴元,低聲道:「只怕碰上了也非妙事。」 說起紫虛子祁進,洛風也是前歲才認識的他——先是某次與裴元回純陽時無意遇上祁進和呂岩索取長生丹藥,後來這凌雪閣眾倒像是對道門產生了興趣,常素服來此與他師祖討教道學。 當時洛風尚且不以為意,直到數月後同裴元上他jiejie家中拜訪,夜半忽覺周身肅殺,睜眼一瞧,卻見祁進正執劍立於門外,神色冷厲,顯然來者不善。 洛風姑且不知他緣何如此,可在江湖行走多時,大抵也能明白眼下最好拔劍以對。 他們動靜不小,裴元亦醒轉過來,望清局勢後一語不發,只自貼身小衣裡摸出幾根金針拈在指間,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並非谷家人。」 良久,祁進冽聲道:「走吧,就當你們沒來過。」 洛風起先還疑心他的目標是自己,此時聽他一說,方知原是來找的谷家麻煩。眼下知道事關jiejie一家,裴元更不可能離去,愀然道:「卻是不知谷家犯了何等過錯,竟也需勞動凌雪閣?」 「谷雲天勾結東瀛,意欲謀叛。」祁進答得簡短,手中攔江錚響泠泠:「爾等若執意不走,休怪祁某得罪。」 且不說谷家絕無可能做出此等事,便是看在血濃於水的份上,裴元與洛風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祁進下手。正當劍拔弩張之際,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散著髮的小女孩兒抱著娃娃走了進來,瞧見這架勢後先是一怔,而後便躲到裴元身後,細聲道:「舅舅,洛叔叔,他是誰?」 三人俱是一愣,未及開口,又聽谷之嵐怯生生道:「是來找洛叔叔比試劍法的麼?」 祁進:……? 誰會半夜沒事闖進寢房比試? 「是啊,這位祁叔叔性子急了些,也沒先和你父母打聲招呼便闖進來了。之嵐,妳和舅舅玩一會,洛叔叔和他出去說會話。」 見他因童言童語呆住,洛風索性一把上前將祁進手裡的攔江劍撇開,邊朝谷之嵐微笑邊將他半拉半扯地帶出了門外。 「這位……祁兄弟。」等走到了遠處廊下,洛風方撤去為了不嚇著小姑娘而端出的笑,嚴聲道:「我不知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但谷家決非此等亂臣。怕是你也不相信,否則怎會讓我和裴元有機會阻止於你?」 凌雪閣中人,哪個是省油的燈?要取這谷家上下性命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祁進先是釋放殺意驚醒他二人,後又拋出背後緣由供他倆告誡谷雲天,話下之意自無須多言。 祁進沒答他的話,只道:「十日。十日後,來此處的就不僅僅是我。」 語畢,也不待洛風追問,足下一點,逕自踏風乘月而去。 後來,他與裴元連夜分頭趕回純陽和俠客島*,向師門稟告此事。實則他也無甚把握師父師叔會不會同意涉入——師門向來奉行清靜無為,這般忤逆天顏顯非一貫秉持之道,倘若不允,那他也只能孤身犯險,偽裝以保谷家平安了。 可出乎意料的,謝雲流聽罷,並未多說,只是頷首道:「明白了,且等我與你師叔解決就是。」 最終事情結束得簡單而乾脆——多年不問世事的呂岩出山進了回宮,向玄宗道前夜觀星,似有熒惑守心之象,若欲解此難,須以大仁大善化之。玄宗奉為圭臬,大赦天下,復開倉賑饑,輕徭役,減賦稅。洛風和裴元不敢大意,在谷家前前後後又待了數日,直到十日之期已過,兩人吊起許久的心這才安安穩穩地落了地。 此事過後一月,洛裴二人再見到祁進,他已是呂岩門下,賜道號紫虛子。谷家一事雖是有驚無險,然則裴元始終對他提劍夜闖,還驚著了外甥女一事耿耿於懷,是以回回碰面皆無好臉色。這回祁進沒來共襄盛舉,洛風反倒鬆了口氣。 就是門內近來卻又謠傳起古井之中忽地出現了怨鬼,似還偶有聞見那鬼喃喃喊著祁進名姓的,也不知是何處飄來的孤魂。 一陣推杯換盞,四人好不容易將滿桌菜餚解決,謝浮生趁哥哥和洛風裴元相談甚歡,尋著空隙偷摸著溜出了酒樓。 湖魚翻波,涼風習習,她與船家賃了艘小舟,也不要人撐篙,自己蕩到了蓮潭藕洲間,採下一只荷葉蔽陽,悠悠地伏在船舷上哼起歌來。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純陽縱有千萬般好,又怎能敵過各有風情的盛唐氣象?待她來年及笄,定也要和哥哥一般下山闖蕩,踏遍這大好河山,讓江湖皆知她謝浮生之名。 「師兄,看了一炷香功夫,眼不痠麼?」 幾里外,藏劍山莊,供此次名劍大會賞劍來客暫宿的小樓之上,李忘生自局中錯落棋子回神,抬眼卻見謝雲流仍倚窗盯著不遠處的小女兒看,不禁揚起一抹笑:「浮生劍術不下長溯,自保綽綽有餘,師兄不是最為清楚麼。」 聞聲,謝雲流轉回身來,踱至他身旁坐下,攬過年近不惑,容光依舊照人的李忘生:「還說我,是誰出發前一日還想將她留在觀裡,不帶她來的?」 半斤八兩的李忘生垂下眼輕笑:「浮生隨了師兄,性子不若長溯沉穩,我確實擔憂她。」 「這是怪我了?」謝雲流被他不輕不重逗了句,也不著惱,笑著咬了下他鼻尖:「莫忘了,這小混世魔王可是你自個求來的。」 求,怎麼求的?自然不是正兒八經地在註生娘娘面前點一柱清香擲兩彎紅筊,而是於青紗碧霧間曲著腿,纏著腰,在錦被上晃著雪頂嫣紅,聳著腴白團脂,一聲聲宛轉哭吟,要夫君灌滿苞宮,哺餵玉壺的求。 他輕飄飄一句話就讓素來平和穩重的玉虛真人赧紅了耳根。李忘生慢吞吞地伸手去收那玉白棋子,輕輕道:「師兄明日上場,此刻正忌浮躁,不如和忘生手談一局,以定心神。」 「不成。」 從來最不耐煩行棋布局的謝雲流可不應他這話,起身將人一把抱到懷中,順手帶上了正臨風搖曳的窗櫺:「不若我們談些別的,好比這回師兄要是贏來碎星予你,師弟又要怎生獎勵我?」 舟楫聲遠,荷華香重,帳中低噥軟語似煙雲裊娜,為珠簾玉幕所掩,卻是再也聽不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