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报恩

    司空琏和孟凝陷入了冷战。

    单方面的。

    他的情绪深藏在沉静的面容下，像用厚重的冰层封起了一切汹涌。

    不见惩罚，讨好也无从下手。

    孟凝本想着能通过亲密接触的激烈程度猜测他的想法，但这几日，他甚至连拥抱、亲吻都吝于施舍。

    在这样的相处中，她才发现，车后排座位竟能宽敞如此，更别提睡觉时两人间的距离也能轻松摆下一个枕头。

    孟凝并非不想服软，只是面对以冷遇作为规训的司空琏，她有些无措，却也暗藏几分庆幸。

    只要没有明确禁止，那就权当默许。

    虽然不至于在司空琏面前挑衅般光明正大地练习，但只要他稍稍转过身去，孟凝便抓住任何细碎时间探索异能。

    指尖凝出的细丝从一根到两根、三根，从用尽全力才能割破纸张，到轻轻一挥便能鞭断石块。

    “嘭。”

    她一个失控，把脚边的抱枕鞭破了。

    棉絮从边缘不规整的裂缝中扑出，像一堆凝结的泡沫，把华美繁复的地毯都衬得滑稽起来。

    但孟凝连扯起嘴角笑的力气都没有了，皆因精神力耗竭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

    若以她在全盛时期演奏所需的专注力来算，近十五年的训练和两年正式演奏生涯对大脑的开发，才堪堪能让她维持十小时的低强度异能练习。

    如果要鞭碎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就得耗去接近每日可用精神力的大半。

    随之而来的，是从指尖蔓延到整条手臂的酸胀，以及整片后脑的冰冷钝痛。

    但即使练习的代价是竭尽精神和rou体的力量，孟凝也无所谓。

    因为此刻，身边空无一人，她不必担心可能出现的威胁或惩罚。

    规律的夜间行程并无如期而至，反而自傍晚起，整支车队的成员都不见人影了，只余她睡醒后独对空寂的偌大住处。

    孟凝好像回到了深城的公寓时期，能做的除了磨练异能，便唯有百无聊赖地等待司空琏归来。

    古朴餐桌上摆放着清淡鲜美的晚餐，她却毫无胃口。

    休息了大半小时后，孟凝才勉强恢复力气从沙发上爬起，倦倦地坐到餐桌旁，有一勺没一勺地喝了几口松茸螺rou鸡汤。

    周遭安静得只剩下她吞咽的轻微声响，再无别的动静。

    此外的一切似被按下了暂停键，或说孟凝才是水晶球中的活动人偶。

    这样被关禁闭似的体验，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粘稠。

    透明囚笼中，一秒也长似永恒。

    孟凝听着自己愈发钝重的心跳声，只觉得太阳xue隐隐作痛。

    被掏空的精神力，无法简单靠食物提供能量来弥补。

    正打算回房休息时，她的目光无意地投向窗外，却瞥见一个小黑点从远处奔来。

    “狗狗！”

    孟凝惊喜得按住桌沿，支撑着身子，想要在起身的眩晕过去后往窗边靠近些。

    就在几个呼吸间，小狗已经跑到建筑外的约十米处。

    它浑身滚满泥沙，显得更加狼狈，但灵活迈跃的小步子显示着健康的状态，甚至还带了之前被束缚时没有的欢快劲儿。

    然而，司空琏布下的空气屏障严实地将整栋别墅围绕了起来。

    孟凝出不去，小狗也无法接近。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屏障的存在，停在一步之遥，低头从嘴里吐出个什么东西。

    孟凝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是小半块晶体。

    它用爪子往前推了推，但晶体撞到屏障后又被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报恩的礼物送不出去，小狗急得在原地打转，尾巴躁动不安地甩动着。

    孟凝也很无奈，只好从二楼的小客厅走到花园的锻铁围栏前。

    隔着无形的墙和栅栏冷锐的缝隙，她隔空用指尖点了点它的额头。

    “心意收到啦，谢谢你。快点走吧，天黑了。”

    温柔低语虽然无法穿越真空屏障，但小狗歪了歪头，似懂非懂地与孟凝对视了一会儿，仰头嚎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她们的缘分，或许到此为止了。

    孟凝目送着那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垂眸看向地上那仅有指头长的暗淡灰色晶体。

    除了一点未干的水迹，晶体上没有奇怪的污秽。

    这丧尸体内结出之物，是用生命和痛苦孕育出的，残酷的蚌珠。

    冷凉透亮，映照这破碎绝望的末世。

    虽然不知是如何得来的，她终究看不得小狗的心意就这么孤零零躺在地上，便尝试化出异能丝，碰了一下那屏障。

    穿过去了。

    在逃离战略城时，司空琏施展的屏障能轻易阻挡宋昀的等离子流攻击，甚至是隔绝一切实质性能量。

    按理说，金属也该被挡住。

    但孟凝轻挑指尖，金色丝线竟顺利越过无形之墙，勾住了地上的丧尸晶体。

    她盯着那柔韧如弦的异能丝，唇角释然微勾。

    “是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