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天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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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天堂、地狱
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地照进来,而她就沐浴在晨曦中苏醒。
脱离了谢钎城,白若觉得空气都是清晰的。
但也许不单单是脱离了谢钎城,还是因为脱离了错综复杂的身份,脱离了责任堆积起来的痛苦泥潭。
她终于可以不必做谁的妻子,或是谁的女儿了,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束缚,自由自在的白若。
空气中飘着饭香,她赤着脚不管不顾地跑出来,厨房里是正在忙碌的背影,而她顺势冲上前抱紧了他的腰。
这两天...谢钎烨带着她辗转反侧,最后逃到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镇,原来趁着谢钎城放松警惕的时间,他早就在此打点好了一切。
令人安心的气味,是独属于谢钎烨的,浓烈的薄荷香掩盖了大部分尼古丁的气味,冲淡了烟味的呛,反而是另一种致人上头的味道。
谢钎烨抽烟,但不多,每次结束又会吃大量薄荷糖压下烟味,他怕她不喜欢。
她会不喜欢吗?现在如此贪婪地从中汲取能量,就像从前他是多么渴望有关她的气味一般。
他能明显感受到身后有人靠在背上撒娇,转过来把白若抓进怀里,低下头才发现人脚上光溜的,又急得抱起来到外头的木凳上坐着,攥住小手手就往嘴边放。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会着凉,我去给你拿拖鞋。”
白若晃了两下腿,眨眼间就有一双棉质的兔子拖鞋出现在脚底,看着那略显幼稚的图案,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谢钎烨不懂她因为什么笑,他只能看出她心情很好,这就足够,只需要一个笑容就足以治愈他这么久以来的疲劳,一切的赴汤蹈火都是值得。
“阿烨...”
她轻声唤他,他便高兴得凑上去,就像在摇尾巴邀功的小狗。
“你的锅上是不是还煮着东西...”
好吧,无关情话,只是一句好心的提醒。
谢钎烨有一瞬间心塞塞,不过他足以调理好,等会再抱着人亲几下就能哄好了,他还是回到了料理台前。
白若盯着那背影发了好久的呆。
就和很多年前的场景一样,他在她身边,拥抱她,亲吻她,两个人就是一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罢了。
早上可以是在爱人的怀里醒来的,而不是空荡的床铺,想要被拥抱的时候,对方可以立马上前安抚着自己的后背。
这样的生活...
终于,从今天开始,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
“阿烨。”
谢钎烨听到声音,面对她时,总是会下意识露出笑。
她就是冬日里的暖阳呀,被笼罩的时候,在寒冷的心都会化开了。
“嗯?”
“谢谢你....我...很幸福。”
话语脱出口时,白若还是卡壳了,不过,还是很好地传达了意思。
以前,在一切都还没发生时,她有设想过再次见到谢钎烨会做出何种反应,虽然在见面时准备好的话语全都不攻自破。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很慌张,不愿再见面,不愿把心至于异样的情绪漩涡中。
不过现在...
她很开心。
她也会像以前一样害羞,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和他度过一整天了。
她还记得每一个和他度过的纪念日,她还记得太多点滴,那是以前存储在记忆里的糖,是怕她能量竭尽时储备的能源。
现在不需要了,她不用紧巴地借着和他的过往维持清醒而又痛苦的自我,现在她只需要做白若就好,是和谢钎烨在一起时有生机的白若。
或许这份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是爱啊,她一直都爱着他。
“嗯...我也好幸福。”
“若若...我爱你,我爱你。”
从此往后...
与你,千千万万遍。
这就是白若的天堂。
谢钎城回到空空荡荡的住宅,已是三天后了。
预料之中罢了,他并没有对此感到诧异,只是在疲惫不堪地回到曾经两人共处的房间时,会失神片刻而已。
他并不清楚他们二人跑到了哪,只是派手下的人去排查每一个蛛丝马迹,进度每增一分,压抑的心脏就会猛地跳动一分。
谢钎城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公关部门其实可以处理好一切,把自己营造成受害者的模样就好,放他们两人逍遥自在,自己继续过着如死水般的人生。
可是,被扰动的湖面要荡多久才能平息?泛起的涟漪又纵使不受控地往外传播。
他无法再回到过去的自己了,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叫白若的小人吗,可是这个小人她不会动也不会笑,她只会望着谢钎烨。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在做什么?在谢钎烨的怀里笑吗?在和谢钎烨一遍遍回顾旧情吗?
谢钎城无法做到抑制自己嫉妒的种子肆意疯长,可他也无法做到什么都不去想放任她离开。
其实比谁都清楚吧,就算把她带回来,就算把他们分开,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会恨自己,再用酒瓶砸伤自己的手,不,应该更过分。
他抬起已经缝合好的右手,伤痕消去大半了,只是他刻意留了掌心那条,只是怕他自己忘记。
怕忘记她唯一一段真情实意地关心。
白若的照片有被好好裱在相框之中,她朝着镜头大笑,而他清楚这背后的故事,是谢钎城在摄影师后面故意逗她乐,摄影师眼疾手快抓拍的。
谢钎城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那极好的记忆力该衰竭,他的脑海里装了太多他们过去的故事了。
哦不对...
他都看过几百遍了,怎么可能会忘啊。
有关她的每一帧,每一秒,都记忆犹新。
而他还是一只窥探别人幸福的老鼠,即使他吻过了她,即使他拥抱了她,即使她都成为了自己的法定妻子。
可谢钎城从未有有过一次真正拥有过白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醉酒后的笑甚至是在幻觉中产生的。
他在哪,他在地狱啊,因为没有人想拯救
他。
总有人评价他,年轻有为,能力比母亲还要高上一个台阶。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什么都不是,路是母亲铺好的,自己却无法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进。
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呢,他开始见不得她喊疼,见不得她落泪,见不得她难过。
他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放低底线。
可他到最后,明明乞求她别离开自己,还是失去了一切。
或许,他早就身处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