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彼此
3 彼此
方晓寻转学那天，方之棠亲自开车送，她背后唰地闪出一个人，对他翻白眼做鬼脸。 方之棠拍拍方晓云的肩：“好啦，别淘气，和哥哥一起乖乖坐在后面，mama送你们俩去学校。” 方晓云上车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好在方晓寻及时接住她。 后视镜里，方之棠眼角一抽：“你是笨猪吗？” 方晓云脸埋在方晓寻怀里，抱着他的腰，嗅到一股清淡的皂香味，丝丝缕缕，往心口钻去。悄悄抬眼，对上光洁的下巴。 “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呆愣愣的，赖在人家怀里半天不松手。方晓云都想扇自己两巴掌，狠狠推开方晓寻，“要你管！” 她和他可是势同水火的两个人。 ——虽然可能是她单方面认为。 “方晓云！mama是怎么教你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赶紧对哥哥道歉！” 自从方晓寻来了之后，mama对她说这句话的频率高至每天不下十次。 每次方晓云都扭头冷哼一声，方晓寻在一边做和事佬：“妈，晓云只是活泼了一点，我没事的。” 她小声嘟囔“假惺惺”，他假装听不见，简直就是一只张着嘴假笑的不倒翁，摇头晃脑，张牙舞爪，冲她露出炫耀胜利的笑，实在可恨。 而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力，不知道怎么才能抓到把柄，赶走这个讨厌的私生子。 那人坐姿端端正正，她越看越不爽，索性双脚一蹬，脱掉了鞋子，横躺在后座上，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把他挤到角落，无法放开手脚。 方晓云得意洋洋地看向他，总算掰回了一局。 甚至胆大包天地把脚搁在了方晓寻大腿上，蹬来蹬去，完全将大腿上软软的rou当成了玩具。 怎么还不生气？ 居然还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和铅笔写写画画，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在方晓云气得眼睛快发绿的时候，方晓寻突然抬头，问她：“晓云玩了这么久，渴不渴？” 他从她蓝色小书包侧袋里，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保温水壶，上面贴着各种卡通小动物贴纸，小猫小狗，小鸡小鸭。轻轻一晃，里面被林姨掺了满满当当的热水。 按动卡扣，软软的保温壶吸管直接递到了她嘴边，热气暖暖的，飘到脸上，熏得眼睛发涩。 方晓云确实渴了，恍恍惚惚凑过去吸了一口热水，才发现方晓寻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透过后视镜，方之棠观察着暗潮涌动的兄妹俩，缓缓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方晓云大叫一声烫死了，呸地一口全喷到了方晓寻衣服裤子上。 方之棠忍无可忍：“……方晓云！”也许以后要在车厢里常备一只鸡毛掸子。 学校已经到了，车上又没有其他备用的衣服，她打开暖风空调，让方晓寻烘干衣服再下去。 下车时，在mama迸着火花几乎可以杀人的视线下，方晓云磨磨蹭蹭弯下腰穿鞋，结果怎么也套不进去，眼看驾驶座上那个女人马上就要失去耐心，方晓云心一横，指着便宜哥哥命令道：“你帮我穿。” 见他慢吞吞的，急忙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点快点快点……” 谁知他背起书包打开车门就要下去：“不要。” 方晓云愣住，怎么她的玩具不听话了呢？ 方晓寻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后面沉默了片刻，出声恳求道：“哥——求你了好不好嘛！” 微妙地顿了顿。 最终方晓寻还是无奈点头，蹲下身，替她套上鞋子，仔仔细细系好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手一伸，将她连带书包一起抱下了车。 方之棠在一旁看得泪眼汪汪，双手合十，她的宝贝们，果然怎么看怎么有爱。 轻轻抚摸儿子毛茸茸、有些扎手的脑袋，“晓寻很有哥哥的样子哦，看来我没在身边的时候，也有在努力地长成小男子汉，mama可以放心了。” 方晓寻一怔，垂下眼帘，睫毛长长，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微微点头：“嗯……” 做出一副无所适从，不太适应大人夸奖的模样。 方晓云躲在方之棠身后，白眼翻了个底朝天，装货！ 一路上，方之棠左手牵着方晓寻，右手牵着方晓云，送小的去了六年级教室后，才带着大的往初三部年级办公室去。 该办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只需要去领书本和校服之类的杂物。 走廊有多长，方晓寻就被围观了多久。 虽然这个时间段来的转校生很多，但像方晓寻这样外表出众、又被方氏集团总裁牵着手的人，少之又少。 “晓寻，mama就先回公司了。有什么事就和你们班主任说，她跟我很熟。” 方之棠最后替他整理好衣领，摆摆手出了校门。 方晓寻远远眺望着，校门处的校领导早就候在那里，对方之棠伸出手，两人握手微笑致意。 收回目光，他站在初三一班的教室门口，里面陌生面孔都齐愣愣地看着他，课间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哗啦啦灌进了耳朵里。 很吵。 今天方之棠特意给他换上新衣服，雪白的衬衫，整洁的领带，熨烫到一丝褶皱也无的黑色长裤，皮鞋锃亮。 嘎吱一声，抬脚走进教室，皮鞋鞋跟摩擦地面的噪音。 很吵。 ＊ “晓云，我刚刚看见你mama拉着一个很帅很帅的男生往初中部那边去，和你长得好像啊，是你亲戚吗？” 方晓云一直认为自己是独生子女，家里最最最珍贵的宝贝，而她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这个认知被突然闯进来的外来者打破了。罐子里的水泉涌而出，溅到她脸上，茫然无措。 她捏着钢笔墨胆，咕噜咕噜吸墨水，蓝色的泡泡，一个个在笔胆里迸裂。 发了很久的呆，才想起班上同学在跟她说话，她恶狠狠道：“才不是！一个寄住在我家，没脸没皮的臭虫子而已！” 抬头看去，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的伙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走向其他人，呼朋唤友道：“小月，过来玩翻花绳啦！” 方晓云盯着墨胆，里面最后一个泡泡也破裂了。 在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盛行的年纪，有一个英俊的哥哥，本该是极其骄傲的，然而方晓云总是很不屑地对外宣称，方晓寻是她的奴隶。 “可哪有这么帅这么贴心的奴隶？” 大家不以为然，都知道被放在心尖尖上宠的方家大小姐，凭空冒出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来了。至于这个哥哥怎么来的，大概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每天放学都会准时准点等在方晓云教室门口，做好方小姐的专属拎包佣人，必要时，方晓云犯懒，脑瓜子灵机一动说脚痛走不动，方晓寻还要弯下腰，张开双手，一路公主抱着这位闹腾皇帝，直到坐进车子为止。 司机李叔看着大包小包外带一个累赘的方晓寻，擦了擦汗，玩笑道：“寻少爷辛苦。” 方晓云反驳：“哪里辛苦？” 李叔语塞，换个说法：“寻少爷对云小姐真好。” 方晓云冷哼：“一点儿也不好。” 李叔彻底闭上嘴，老老实实开车。 方晓寻拿出手绢，擦干净她嘴角的墨水迹，动作轻柔，笑道：“哥哥对晓云，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吗？” 差点被他的声音蛊惑。方晓云抓着李叔的靠背，一个劲摇头：“不好……” 然后脱掉鞋子，娴熟地往他大腿上一搁，开始蹬蹬蹬。 方晓寻本人没什么意见，毕竟已经快被闹习惯了。在快下车的时候才会提醒：“要是mama看到了，会说你不淑女的。” 方晓云满不情愿地坐正身子，等着她的奴隶给她穿鞋。 奴隶弯下腰，半蹲在她面前。棕栗色的短发，垂下的长睫，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肌肤。 随着脚踝被人握住，她的注意力转而从那张脸落到他手上，被他接触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很痒。 那种感觉，又来了。 冷不丁一脚踢到他心口，方晓寻跌坐在地上，手还保持着握住她脚的动作，错愕地看着她。 “晓云……？” “不许碰我，我自己会穿！” 方晓云恼羞成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