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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店哪处有写你名字了,你找到一个我都能还你。”严奚如掸掸手,他还能被这父子两和郑长垣耍得团团转。略一抬头,遂惊呼:“喏,这不就找到了吗!”指的是门口那块“云安堂”的招牌,取自他们老师父开的“念安堂”和俞明甫的“白云铺”,合二为一。严奚如便揪着那三字:“都借我的字挂招牌上了,还不算数吗?”“少耍赖,这名字要蹭也是我徒弟来蹭,干你什么事儿。”严奚如说:“人都是我的了,还差一个名字吗。”忒不要脸了,陆符丁懒得搭理,这脸皮拿来陪着核桃壳炒炒,还嫌熟得慢。前堂足够敞亮,堆完药柜仍有余留,原来那古井也还在,木栅圈在了大堂中间。此时无风无月,低头也有漾漾水波。“儿子不在眼前就是好啊,没人伺候也没人气我,这就是我等了一辈子的好日子了。”陆符丁最爱这礼拜开头没生意的时候,往堂中一躺,“前院存药,后院藏酒,卧听流水,坐看闲云。”“我的人生理想也是。”严奚如又嗑一颗核桃,“坐看闲云,逗弄访云,然后楚雨巫云。”“我呸!”陆符丁在几案下摸出沓牛皮纸封,抽出其中一封,“对了,这是弛章给你的信,不知道你新地址,送我这儿来了。”“你儿子好端端的给我写什么信?”严奚如打开信封,却是薄薄几张照片,印在了打印纸上,不知陆弛章那里偏僻到何种地步,相纸都难觅——拍的是新疆最西北,苍穹广袤,高原肥草,难怪被称为神明另一片天堂。严奚如将照片小心地折回信封内,带回去给俞访云看。“老头,我过几天就去你的老家当院长了。你徒弟也忙,估摸不会有太多时间来看你,你一个人还是当着点心。别让陆弛章一个人在那儿放牛喂羊的还要时时记挂着你。您那救命恩人走之前也嘱托我好好照顾你,别和他老丈人抬杠。”这称呼刺耳,陆符丁不稀得听,嫌恶地摆手:“知道了,快滚吧!”末了补一句,“你去了新地方也收收脾气,我们那儿的人身手都挺好的,你别叫人打了。”严奚如被这老头逗笑。当初最想走的是自己,如今却让那两个人远涉高飞,兜兜转转,每个人都回到了起点。临走陆符丁又喊住他,递了样东西过来,“帮我给访云吧。当爸的不在了,该准备的需要安排的,只能由我这个师父来cao办。”严奚如接过来一看,是把钥匙。他咧了嘴笑开:“这些由你来给的话,又算什么?”陆符丁厌烦他,没好气地赶出去,大声道:“算娶你的彩礼!”……“为什么非得今天来听戏?”这天沈枝的农历生日,虽然素来不过,但严奚如本想带这豆蔻回趟家。俞访云却执意要来戏院,严奚如独自站在门口等了半天,前者说还没忙完,让他先进去。剧院里光线已经暗了,观众席倒是空空荡荡。严奚如佝着腰摸到前排,见到邻座的人,大吃一惊:“爸?你怎么在这里?!”严成松更惊讶:“你又怎么在这里?”语音刚落,台上箜篌声起,父子俩同时朝台上望去,拨琴的人银钗红罗,装扮起来仍可饰演夭桃年华,唱的是一段。“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思弦中系,弦声沉沉似流水。”沈枝扮的这位“刘兰芝”,缺了她的“焦仲卿”,合唱也成独角戏。可几十年的功底扎实,即使长久没有登台,腔调仍然婉转动听。眉眼在琴弦后藏着,银弦丝丝,似额前缀下的珠帘。一曲选段唱罢,严成松犹自愣神,严奚如先站起来鼓掌喝彩,被他狠狠一拽,“瞎喊些什么!”沈枝就这么下台来找这父子俩,打扮近看,更加明艳似少女姿态。她朝严奚如笑一笑,又转头看严成松,面带羞涩:“唱得还好吗?”严成松的表情看不清楚,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严奚如替他夸奖:“妈,好听!就是太短了,我还想听全本的。”沈枝盈盈一笑,眼神看向他身后:“谢谢你,费心给我准备这么个地方。”严奚如以为说的是他爸,没曾想老头子还能这么浪漫。严成松先嫌他碍事,扒拉开儿子去牵沈枝的手:“陪我去外面散散步罢。”沈枝一愣:“我妆还没卸呢,衣服也没换。”严成松握住她手腕上的花丝缀,只说:“好看。”严奚如坐回位置,听见身后磕绊脚步声,有人从暗里摸了上来,搂住自己的肩膀。不需转头也知道是谁。“你刚去哪里了?”俞访云说:“最后面一排,怕你爸看到我。”严奚如这时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你准备的?你早就见过我妈了?”俞访云没答话,抻开长腿要翻越椅子,却被倒下的椅背绊了重心,一下朝严奚如身上扑去,跌进怀里才算坐稳当。“其实你mama早就来医院找过我,也说了你爸爸的顾虑。在他完全接受之前,我总该回避。”俞访云承认,“但今天是你mama的生日,你也没和我说过她喜欢什么,我想了几天,如果能准备一个只属于她的戏台,和最重要的两个观众,大概会喜欢。“沈枝错过一场告别演出,始终是个遗憾。自己只随口提过一句,他却记住了。“我有时候常常想,我何德何能……”严奚如仰头看这个自己膝上的人,“但其实我妈也不知道,我爸早就已经原谅我那些混帐事了。”他复述了严成松在湃庄说过的话。对面脸色一红,抠紧了他的手指:“在你来之前,你mama还教我唱了首曲子。”“教的哪句?”俞访云想唱调子,面对严奚如又不好意思,平白念出来却更加郑重。叫人听了,在他额头落下珍重的一吻。这故事没有个好结局,但里面这句词,严奚如初回听就记到现在——“誓天不相负。”科室的分组变多了,病房也比以前宽敞,但桐山的普外依旧是那个普外,各组割席分坐,互不相闻。严奚如的调任已经在科室公开,不过除了江简,其余人除了寒暄几句,并不关心他离开的日子。一个医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多得是暗淡收场无人问津,严奚如留在这里的十年也不算太长,不足以惋惜。可没想最后一天,一直装聋作哑的新主任,竟然亲自给他攒了个送别宴,在场的人,不管是鸣锣欢送也好,心怀窃喜也罢,总归是把严奚如往光鲜的台面上推了一把。挤兑和误会,跟着酒入喉肠,尽数消泯。唯有江简把脸拧成朵浴花,水泡开了,哭得稀里哗啦,“你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