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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人?那你也太看得起你爹我了!”他气得将扇子扇得呼呼响。南若转移话题:“陌院使是怎么失忆的?”“我怎知道!”南宫云林还在气,瞪了他一眼,道,“说是研究新药时以身试药导致记忆错乱,又被带出来的药童诓骗卷走了金银,若不是恰好遇到娘娘……”南若回忆打三折的剧情,接下来应当是郑皇后与陌寒殇初遇,她远远看到陌寒殇拦下抬棺埋人的村民,说里头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路人都不信他,只有郑皇后对他说的剖腹惊讶,站在了他一边,并且帮忙说动孕妇家人同意对女尸剖腹,取出了里面还活着的婴儿。剧情里压根没说这时候的陌寒殇是失忆的,难怪事后郑皇后聘请他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合着是正好没钱又没地方去。“那娘娘知道吗?”他顺势问。南宫云林:“自然不知。”那时不知,现在知不知,他就不知道了。南若:“陌院使恢复记忆了吗?”南宫云林看着儿子还似垂髫小儿般鼓起的脸颊,迟疑几息,道:“恢复了,这两年他陆续想起来些。”南若蹙眉:“他没问自己的妻儿?”“问了,也派人去找了,陌夫人母子四人在上京路上遭遇匪徒遇害。”南宫云林坐下来,扇子也不扇了,收起了所有的懒散和不着调,盯着南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打住你的想法,是,陌夫人母子可怜,可事情已经发生,你教我们如何,难道去向陌寒殇坦白,告诉他我们害了他妻小给他偿命?”南若:“我并未这样想……”“你别说话,听我说。”南宫云林打断他,“他知道了,然后呢,找上官找冷行舟拼命?还是怨愤辞官归乡?他怨的是谁?”他压低声,紧紧盯着他:“当初真正下令的是皇帝!谁敢对天子起怨怼之心?!”南若舔了下唇。南宫云林:“且不说别的,只说这些年陌院使对大燕的贡献,单前年永州大疫他便救了近四十万人的性命!便是你十岁那年感染风寒,也是用他培育出来的药治好的!”“你说是该瞒着他将他留下来,还是放他走?何况……”何况他走了也未必活得下来。南若帮他补充,皇帝不会放任一个参与过当年事的人轻易离开,他开始怀疑先皇到底是真病逝还是假病逝,毕竟当时的情况,他死了,对男主最有利。南宫云林见他明白,放缓了语气:“何况你当他真不知?”南若不意外,猜到了。南宫云林:“他如今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天下医者的表率,将来史书上定有他一笔,叫他放弃谈何容易。”南若沉默。此世讲究士农工商,医属工,地位远不及现代,民间划分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中,医比商更低,医是中九流,商且在上九流的末尾。知微见著,只看南宫家对家养大夫的态度,便可窥到此世医的地位如何。御医听着好听,也有官职,可品阶并不高,属方技官,与同等品阶的官员受到的待遇大不相同,而且稍有差池便会获罪,朝廷年年向民间征辟名医,可愿意来的寥寥。这些年因为出了个陌寒殇,才叫医者的地位有所提高,原本不受重视的官办医学也被皇帝特意提出来整顿。若再持续个几十年,或许会有更大的改变。不论是为了个人权力私欲还是为天下医者,陌寒殇都不可能放弃。成为祖师般存在受人尊崇青史留名与早已遗忘感情淡薄的妻儿相比,他已经有了决断。“再说了。”南宫云林意味深长,“罪魁祸首上官不是已经没了么。”南若怔住。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他制造舆论,上官子辰迟早也会死,他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给了其他人机会。真正搞垮上官子辰的不是他,是许多人。不不,应该说是皇帝和郑皇后,他们放弃了他,拿他平息了其他人的怨气!南宫云林瞧着他的模样叹气:“我就知你听了会这样,宫中那帮酸腐文人就会讲什么君子仁德,教得你们一个个——唉,你看这满朝文武,真君子的有几个?”“也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叫你讨陛下娘娘喜欢,如今可不成,再这样下去,怕陛下和娘娘也不会高兴,往后我每日抽空教教你,免得你在外头哪日被人诓了还当对方是个好人。”“今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记着,好人做不了官,坏人做不好官,你自己琢磨,下回告诉我琢磨出什么。”他语重心长,眼里还带着忧心忡忡的慈爱,南若却像是被勒住,只感觉一阵窒息,喉咙堵塞,发不出声来。“行了,你这两日也累着了,回自己院里歇着去,这几日在别院好好玩一玩,待回府再说,去吧。”接连冲击让南若身心疲惫,回到院子里他打发走所有下人,关上门卷起被子将自己蒙头裹住。他觉得外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在等着他,只要他出去就会将他吞没。十来岁的下人被仗责打死他可以忍住,给人下跪也能做得到,帮忙严刑拷打也撑得住,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他和旁人看事物的差别,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异类。孤独感骤然袭来。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孤身一人。他再也见不到会对他唠叨啰嗦的亲人朋友,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恐惧和不安,哪怕门外的也叫亲人,哪怕他认得外面的每一张脸,叫的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睡醒睁开眼,他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大约下人得了渣爹的吩咐,没有来打扰他,直到傍晚顾渔按照昨日约好的来找他的玩。南若强打起精神收拾起来,带着顾渔在花园里逛了逛。大约见他兴致不高,顾渔体贴的找了个亭子坐下来。南若看着他适应良好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怨他吗?”问完觉得不妥,忙道:“没什么,你只当没听到,抱歉。”顾渔摇摇头,倒很无所谓的样子,掏出纸笔写给他:“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