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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对方反而笑了出来。“既然他过得好,我便放心了。”苏虞问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与他刀兵相见?”“这一天是无可退避的。”他坦然道,“我们注定为敌,与我希望他安好,两者并无冲突,况且……”顿了片刻,暮残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终究会是我的。”苏虞挑了挑眉:“本王以为,你会放弃他?”“十年前,我也这样以为,才会选择那种伤人伤己的方法作为道别,权当了结爱恨。”暮残声望向天外,“可是当我忘记了一切,却还残留着对他的记忆,就知道我远比自己以为地爱他。”就算一切源于虚情假意的算计,历经沧桑之后,终将假戏真做。苏虞尖锐地问道:“哪怕他没有心?”“至少在这十年里,他从未离开。”暮残声微微一笑,“他不离,我不弃,死生无怨,仅此而已。”苏虞终于无话可说了。“那就快滚。”他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摆手,“中天御氏气数将尽,重玄宫严禁玄门修士插手天运以免劫数缠身,魔族却是向来不顾这些……暮残声,你在二百九十年前干预了御斯年的选择,已经与御氏缔下因果,现在也到了结的时候了。”一提起当年朝阙城之事,暮残声首先想到的却是姬轻澜,顿时心情复杂难以言喻,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这十年来可有那名红衣鬼修的消息?”“并无。”苏虞道,“自北极之巅一战后,这个鬼修就在世间销声匿迹了。”暮残声未料如此,眉头微皱。苏虞转身准备离开,背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殿下,十年前的那个问题,您至今仍不愿给我答案吗?”苏虞脚步一顿,知道暮残声问的是自己对他怀有杀意的缘由,可是这个问题并非他不想答,而是不能。他抬头看了眼蔚蓝平静的天空,忽然反问:“你相信世间生灵可以重活一世,弥补曾经的遗憾,改变未来的悲剧吗?”暮残声微怔,继而摇头:“我不信。”苏虞背对着他,唇角一线殷红缓缓淌下,轻声道:“即使你会因此失去挽回所有的机会?”“我不相信所谓天恩浩荡。”暮残声看着他,“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要挽回过去,势必会牺牲未来……我只想一路往前,不愿困于过往。”苏虞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道:“那就永远不要信。”绯红身影忽地消失,暮残声本能地追出两步,就感觉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手背上有一道红色咒纹转瞬即逝,观其笔触气息分明出于自己之手,立刻在脑中搜刮回想,猛地白了脸色——这是十年前,他离开寒魄城时送给御飞虹的护身符!第一百三十二章.气数中天境,天圣都。这里是整块中天大陆的腹地,龙脉盘踞,人杰地灵,自六百年前姬氏开辟中天人族皇运为始,至二百九十年前御氏在此建立新朝重整河山,天圣都的荣辱已同此间人皇气运息息相关,它越是繁华不灭,就证明了皇朝盛世不衰。现在,整个天圣都上空阴风怒号,黑云压城,明明还未入夜,天光却已晦暗无比,城楼上高悬的旗帜在狂风中摇摇欲坠,行人商贩都不得不提前收拾回家,只有京卫守军还在坚守岗位,在越发昏暗的天色下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天色说变就变,不会又要下雨吧?”“已经连下了八天,护城河的水位都涨了老高。”“这些年来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到处都在闹灾荒,我昨个儿听说山南那一代还出了鼠疫……”“……”百姓们一边往家里赶,一边跟街坊四邻闲话几句,却少有什么轶事谈资,说的大多是民生。平头百姓少有懂学识的,可是他们混迹市井,天圣都又是物流繁茂之地,天南地北的事儿都能在这说上一嘴儿再听上一耳朵。近十年来,中天境的气候愈发反常,夏日旱涝并发,冬天奇寒无比,反而是春秋两季愈发缩短,大大影响了耕种收获,农人们对此叫苦不迭,哪怕朝廷对部分地区减少赋税征收,又从其他境域引进良种,仍对粮食减产的情况改善不大。百姓衣食足方能知荣辱,在灾患难解的情况下,一些原本安定的地区已经起了动荡,虽然局面很快被朝廷控制住,可若是长此以往,出现这种情况的地方只会越来愈多,人心浮动,蛰伏暗中的鬼祟之辈必将有所动作,届时乱象便会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聪明人都能看出来——御天皇朝,这个威震八方、坐拥中天江山近三百载的庞然大物,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分岔口。酉时刚过,瓢泼大雨终是落了下来。御飞虹坐在窗前软榻上,只手托腮望着雨幕怔怔出神,她穿得单薄,身上盖了一条锦缎被子,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容颜虽不见衰老失色,到底是没了修为傍身,哪怕回来后养尊处优,仍然比起十年前憔悴了许多。打翻的药碗还在地上,伺候的仆侍个个低眉垂首,连粗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在没有得到命令前贸然去收拾,脚下长了根一样,只敢拿眼角余光偷偷瞟着门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什么。这里不是御飞虹的太安长公主府,而是一座位于京郊山上的皇家别苑,由皇帝亲遣禁卫军严加保护,又有她自己的人暗中看顾,按理说不会有任何危险能够威胁到她,可就在刚才,伺候了她近十年的贴身宫婢将那碗药送到了她面前。御飞虹离开皇城养病时就知道自己会有麻烦,因此到了现在也不觉意外,她只是失望于身边人的背叛,却不会有半分手软。宫婢已经被当场拖了下去,其他人寸步不敢移,使消息被禁锢在这间寝室里,除了刚才奉命出去传医的暗卫,谁也不能离开。正当他们噤若寒蝉的时候,御飞虹放置在枕边的一块莲花纹玉镜忽然动了动,她回头看了一眼,抬手做了个指诀,十来名隐藏在周围的暗卫悄然出现,把这些忐忑不安的仆侍捂嘴带走,不到三两息,整个寝室明面上便只剩下御飞虹一人。御飞虹披上外袍,随手拿支玉钗将长发挽了个髻,再蹭了点胭脂抹过双颊,脸上便似有了血色。做完这些,她才把玉镜拿起,以指为笔描摹过背面符纹,一道人影就从中投射出来,但见其眉清目朗、白衣负剑,正是萧傲笙。这面玉镜是御飞虹特意从宝库里找出来的法器,名唤“并蒂开”,共有两面,持有者滴血认主后便能通过它随时联络,无视地域距离与结界壁障,投影与真人无异,只可惜碰不到实体,终只是个聊以慰藉的影子。十年来他们相见不多,交流频频,全靠这宝镜互通,大多时候都是御飞虹主动找萧傲笙说话,有时候是正事,有时只是些排遣情绪的言语,后者虽不善言辞,却每每绞尽脑汁地试图开解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