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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的房子,前身为生物试验所,后来搬迁,这里改为植物园。栽有国内大部分四季花木草类,也有南洋一带常见的棕榈、芭蕉。早年这边到处的田地与森林,渐渐的周围盖了房子,大楼,马路扩建,这片密密森森不见底的丛林成了突兀的存在,旧时代里一座原始府第。长年的,不分四季,萧条不振。市里有不少公园,很少人会特地到这里来。我从没有来过,这是第一次。听见说目的,成叔有点诧异,但也不多问,就开了车。兰台路这边,通常我不怎样会来,这一带,在周围的不是学校,就是美术馆,各类公家机关。这边房子价格惊人,就算有钱也难觅。檀谊沉姑姑就住在这附近的花园大楼。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地址。交往之后,檀谊沉隔几天也会来,他不曾问我。也不只这里,他从没有邀过我到什么地方去。他仿佛就是一个不知道主动的人,昨晚他第一次打了电话给我,当时什么也管不到了,心情一阵激荡,光是听见他说话,整个人仿佛虚浮在半空,不真实。檀谊沉似乎是特地打来,就为了与我约定今天下午在植物园见面。我一口答应下来,还要说什么,他便道了晚安,挂断了。整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忍不住生出一种猜疑,一面又亢奋着,挣扎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照镜子,简直吓一跳……幸而在下午见面,还有时间挽救我这副颓靡的模样。后来想想,我不见得要这样吓自己,根本檀谊沉什么也没有说。我便抛掉了种种的不愉快,前来赴约。我让成叔在前一个街口停车,徒步过去。沿着突面矮石灰砖围墙一路走着,到了植物园门口。漆绿的藤叶雕花铁门深锁,在隔壁同样漆绿旋转门前面不远,檀谊沉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那头发梳得整齐,今天他穿一件灰黑毛呢大衣,通常他会穿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颜色使他格外肃穆似的。他神气也并不显得忧虑,还是淡而镇静。他一眼看见我来了,就走过来。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我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迟到。”檀谊沉摇头:“没有,你提早了。”我朝旁边看了看:“我这是第一次来。”檀谊沉听了,只道:“走吧。”我顿了顿,也就随着他通过旋转门。一进去,一条青石子路,两边栽满了长青树,黄绿交杂,放肆地生长,一路蔓延,有的高耸入天,有的陡然降下去,围成一蓬一蓬的树丛,那短的枝桠尖端有一小点的红花。再过去又不同的绿林,芭蕉,棕榈,繁殖过度的横出来一半枝桠的像是竹子的长叶。四处阵阵的青苦的气味。本来我还有点浮躁的情绪,渐渐平复,又有种说不出的宁定。原以为冬天的平日下午,必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倒不算少。不过地方广大的缘故,不会时常碰见人。我们在这之间走着路。我寻思何时开口问问檀谊沉,他找我来这里的目的。他必定有话要说,虽然我叫自己不必多想,但他做什么也不会平白无故。我心情有些消沉,因他打算说的,可能我并不想听。也有可能他真是想通了,要与我剖白,不过我以为他会更想在一个密闭的地点,说出那可能深埋心底的伤害。倒想不到,一路无论看见什么,不等我好奇,檀谊沉就一样一样地介绍,甚至停下来。走过连排的樟树,他道:“在路上也会看见。樟树会开花,在五六月的时候,很小的黄绿色的花。它会结果,通常在十一月,现在大概掉光了。”他指着叶子:“你看,它是椭圆的,大部分樟科植物的叶脉呈现羽毛状,要是把叶子揉开,可以闻见很香的味道。”走在木桥,穿过红黄相交的榉木林,他说:“叶子边缘不平,摸起来很粗糙,好像一张纸。”还有垂柳树、姑婆芋、山芙蓉、黄花鼠尾草、鱼藤、广叶南洋杉、青枫,等等许多的。介绍牌仿佛虚设,檀谊沉说的更多。一开始,我随便地听着,心里不定,慢慢的也就专心起来,把那些疑心抛掉了,就仔细地认着那些树,感到了兴趣。不知不觉的,我们走到植物园深处,看见从前作为试验所的房子。在房子前面有座宽绰的荷水池,不是季节,水色浑绿,飘浮几只宽平圆形的叶子,疏疏落落的,剪掉了枝头。风吹过来,在水面掀起几圈涟漪。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我感到有点冷起来,缩了缩脖子,嘴里道:“要是夏天来的话,一定很好看。”檀谊沉道:“嗯。”我转头对着他,笑道:“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檀谊沉并不答。他望着前面的池子,安静了一下子,开了口:“我找你到这里,因为我有些话告诉你。”我怔了一怔。本来也早有预感,只是一路下来,气氛宁静,又难得听见他说了他感兴趣的事,也就放松了。他这时候忽然提起来,整个的心仿佛被悬起来,晃晃荡荡,发了慌。檀谊沉掉过身来,他淡淡地道:“在电话里,或者在别的地方也可以说,不过我想了想,要说的话,还是在这里比较放松。”我点点头,十分专注地看着他:“你打算说什么?”檀谊沉便道:“我不算是同性恋。”我愣住了。檀谊沉说了下去:“或者说,我是偏向同性选择的半无性恋,Demisexaul。”就看着我:“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喜欢的人通常是同性,然后恋爱,牵手亲吻可以做,不算讨厌,或者恶心。只有一点,我从不特别想要有性`行为发生,对我来说,不是必须的。”他道:“我不是完全不接受,我也有欲`望,也要发泄,但我不会因为谁的勾`引,或者受到吸引,就想要做。”顿了一顿:“可是,我会喜欢人,也希望可以恋爱,和一个人维持稳定的关系。我过去也有过几段,能接受的人没有。现在是你……我不知道那个对的人会不会是你。”他静了一下子,道:“对我来说,你有些不一样,我不会抵触和你上床,只是,通常也还是不想,觉得不需要。”我心里震住了,头脑搅乱成一片,整个人好像胡涂起来,对他的话无法理解。事实上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也不是不懂的——正因为听懂了,就觉得这不是真的。我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口仿佛堵住了。檀谊沉看着我,那口吻平静:“这件事应该在交往前就告诉你,但是……”但是什么?我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在这之前,我逐渐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的变化,甚至不抗拒我的亲近,然而,每次总好像差了一点,他怎样也不松口。假如没有那次邮轮的意外,大概他也不会这么快答应与我交往。我霎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檀谊沉又道:“不能接受,或者生气,都是正常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应该早点说清楚,让你误以我有毛病。”我听到后面,不禁窘了一窘。看看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