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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乞巧节,我答应你的,待你成婚定要过来。”闻月苍白地回以一笑,“这婚礼成了如今这般,倒是让你笑话了。”闻月话音刚落,罗宏已越入亭中。见谢翊浑身湿透的模样,他先是一惊,随后不自觉皱眉,禀告道:“殿下,那刺客轻功不俗,待我追过去,已了无踪影。这王家上下,数十口人,多被灭了口。”闻月瞳孔皱缩,她吃力地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罗宏时,她眼底有哀求的神色。片刻后,她颤抖着道:“那王道勤、王夫人和王老爷呢?”罗宏抱拳,“无一幸免。”“怎、怎么会?”“在祠堂,一剑毙命。”她失去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湖心的长凳上。谢翊扶着她,走到了王家祠堂。此刻,王家三口早已没了气息。三人睁大了眼,躺在那暗门里头,血淌了一地。闻月走过去,用手替他们合上眼,叫他们安息。再起身时,她再也站不住。走到祠堂门口时,她再也撑不住,倒在了门槛旁,斗大的泪珠不停在往下掉。她哭得歇斯底里,如同疯了似的:“是我,是我害了他们!”谢翊知闻月为医者,向来责任重于一切。因此,即便此刻他已然可以抽身而退,但却仍旧不敢轻易离开。谢翊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恢复神智,看向他:“阿月,醒醒,人是刺客杀的,与你无关!”“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她朝他哭吼,“要没有我,这些无辜的人不会死!”谢翊蹙眉:“你怎知他们为你而来?”她哽咽着说:“自打进门起,他的剑就一直冲着我。若非我慌乱逃窜后院,他们也不会找着祠堂内的王家三人。是我的错,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与他们可有仇怨?”“未有。”“那他们为何找上你?”“我亦不知。”谢翊见闻月尚在一片混沌之中,也不急着追问,只耐心同她说:“那刺客追你一路,你可记得他身上是否有何特征?”谢翊一言,激起了闻月的记忆。紧闭上眼,她用力回想:“他剑指我的那刻,隐约看见袖口上有蟒纹。”谢翊眉头微皱,反问道:“蟒纹?”“正是!”闻月猛地抓住他的袖子,恳切道:“若我未有记错,我八岁那年,与父亲自上京迁居至江南时,也有一伙袖口带着一模一样蟒纹的人,企图将我二人杀死!”谢翊闻言,眉头蹙得愈发地紧。既是闻月已见过两次,那袖口的蟒纹就必定不是认错的,也就是说自闻月八岁迁至江南后,那伙人就一直未停下过追杀。谢翊沉声道:“我朝以龙为图腾,蟒又次之。龙为圣上专属,蟒为宫廷内院所用。若袖口带有蟒纹,那定是宫廷来人。”“宫廷?!”闻月难以置信,“江南与上京天高路远,我父亲已亡故,我仅为一介村医,他们又有什么杀我的理由?”谢翊同样想不通这来龙去脉,但他唯一知道的是,既是对方已找着闻月,那她便再不安全了。他将她扶起身,劝道:“王家之事,稍后将有官府处理。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走吧。”他一句带她走,蓦地让闻月一惊。若同谢翊一道离开江南,上京城内的变数委实太大,再蹈前世覆辙的可能性很高。可久留王家,待谢翊离去后,若那刺客去而复返,她定然再无生机。如今,前有豺狼后有虎,闻月进退两难。思及至此,她用力推开了他的手:“我不会跟你走。”谢翊劝她:“再留此地后患无穷。”她却未置一言,只抬手拆了那凤冠,任由那金银碎片落了一地。撩开额前凌乱的发,她镇定下来,遥遥望着南边,那是夷亭村的方向。她说:“我要回家。”此刻,闻月的身形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跌下去。谢翊不忍心,本能地跟了上去,罗宏见状,立马欺身阻拦,暗示此乃宫闱之事,切不可再掺和下去。但谢翊却横了眉,对罗宏摆了摆手。罗宏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谢翊让出了条道。谢翊走上前,抄手抱住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将一身红衣的闻月打横抱起来。闻月试图挣扎,但他神情笃定,不容抗拒,道——“我送你。”进了卧房后,闻月再没出来。傍晚时分,隔壁牛婶听闻王家被灭门之事,担心闻月,便捧了清粥前来探望。遭幼子离世之痛后,牛婶已对很多事情看开了,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闻月切勿悲痛,此刻保重身体最重要。同时,一并嘱咐闻月,近些日子夷亭村里有人在传有窃贼入村,好几家都遭了殃,她让闻月定要收拾好细软,放在身边,以免被窃贼偷了去。闻月点头收下了牛婶的清粥,并告知她,若逢为难,定要舍了钱财保命。牛婶点头称是。半夜,江南驿站内。谢翊正在审阅后方递来的情报,忽地听见门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冒过来。以沉稳从容著称的猛将罗宏,此刻却慌了阵脚。“殿下,急报!”“进。”推开门,罗宏飞快跑来,跪于谢翊面前。铠甲掷在地上,闷闷作响:“殿下,出事了。夷亭大火,所有村民此刻都跑进了县城!”闻此消息,谢翊非但不惊,反倒是笑了。他手握狼毫,往那情报上头信手批了阅,随后,才慢悠悠抬头问。“闻月呢?”“属下……没找着她。”夷亭村已成一片火海。医馆也在熊熊大火中,付之一炬。一席黑衣的闻月,立在医馆旁的溪边,安静地看着曾经的医馆每一角被染上火种,之后,燃烧得再寻不见从前的痕迹。那一刻,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感怀地,泪水不自觉充盈了眼眶。对着那即将化为灰烬的医馆,她遥遥地对天说了句,“父亲,对不住。”眼泪滴落,她本能地那袖擦了擦。再睁眼时,谢翊已立在她身侧。她吸了吸鼻子,同他玩笑道:“殿下是来抓我这纵火小贼的?”“不算。”谢翊一本正经道,“是来观摩你如何拯救着全村百姓的。”她笑笑,“殿下有远见。”大火映衬下,谢翊神情淡然,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是事儿似的。他淡笑,朝她道:“你向来贪生怕死,昨日王家灭门,我邀你离开,你却断然拒绝,我便猜到你留下,定是为了救这夷亭百姓。”“殿下觉得我这法子如何?”谢翊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实在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