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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雪落,东门面君。也就是说在下雪的早晨,那人会到城东门见他。梁焓站在飞舞的雪花中,仰头望了眼黎明的光辉,呵出一口白雾,举步踏上城楼。拿到那枚玉佩时,他心底也曾迟疑过。东边是敌军主营所在,也是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攻城之频繁可谓昼夜不息。燕重锦率军回援应当是从西北方向来,他如何能绕过宁家西北的防线,直捣东部大营?更何况,既然能派人探入城中,向燕府投玉,为何不能进一步接洽详情?这样也好与禁军们里应外合啊。而且为何一定要面君?是怕自己已经身死了吗?虽有种种疑虑,但燕子玲珑佩不是假的,梁焓还是选择相信对方。他做足防范的准备,在众亲卫的拥护下来到了第一线。皇帝亲临战场,守城兵将士气大振。乾楼阳深知前线危险,劝梁焓退到城墙后方,以免被流矢所伤。梁焓答道:“朕既然来了,就没道理躲到城下,将士们在哪儿朕就在哪儿。”楚清道:“卑职会尽力护卫陛下的安全,但请陛下万勿靠近垛口。”“嗯,朕不给你们添乱。”梁焓鹄立于城楼之上,翘首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旭日。大雪纷扬而落,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照在他平静的脸上。珠玉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透着萧杀的光芒。墨色的瞳孔犹如剔透的水镜,清晰映出了远方山河的模样。城下马嘶人啸,喊杀一片,宁家又掀起了一波攻城的浪潮。禁军亦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胶着了半个时辰,双方皆有些疲软。就在此时,战场北侧的山坡传来一阵鼓声,擂擂作响,震动人心。“是燕字军!燕统领回来了!”城头响起了狂热的欢呼声。梁焓本已站得脚底僵硬,一听呼声,眼神骤然一亮,伸颈向下望去。插在山头的旌旗猎猎展动,硕大的燕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杀!”乌甲如鳞的骑兵潮涌而下,像一柄玄色的尖刀,直直插入攻城的军阵,飞快地将宁军切割成两块,打乱了对方的节奏。为首的将领铁甲雪衣,鬼脸银面,纵马劈刀冲在队伍的前沿,很快杀到城门下。楚清看燕重锦冲得太猛,已经孤军深入,后面的部队无法跟上,周围的敌兵已成包围之势,问道:“要不要开城门接应他们?”乾楼阳道:“不可,他们还没将敌军击退到远处,此时开城门,容易被人趁机破城!”“可是......”楚清看对方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焦急地道,“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此时敌兵的攻势已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搅乱,城楼上箭雨已停,梁焓走到垛口后看了看,眉头渐渐皱紧。“乾统领,放箭掩护他们也不行吗?”“回陛下,我们已经没有箭矢了。而且两军混战,放箭也容易误伤。”梁焓咬了咬唇,正待开口,忽听楚清惊叫一声:“糟了!”燕重锦身上中了一箭,瞬间歪倒在马上,摇摇欲坠。眼看敌人举刀向他砍去,梁焓骇然大惊,冲到垛口失声喊道:“重锦!小心!”“陛下回来!”马上的人忽然一个挺身,抬首望向他。银面之后,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作者有话要说: 惊见对方朝自己张弓搭箭,梁焓脑子一空,整个人顷刻冻僵在原地,全然忘了闪避。利箭射中胸口的瞬间,心都凉透。=========我今天心凉,不说话。。。。第57章56.55.54.53城楼之上,那抹明黄的身影笔直地倒了下去。楚清反应极快地将人托住,其他兵将则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什么情况?燕统领怎么会突然射皇上?难道燕家也反了吗?!城下的敌军一见梁焓中箭,纷纷趁乱喊道:“皇帝死了!皇帝死了!”乾楼阳一见对方攻势猛烈起来,自己人却如丧考批地失了士气,立即高声喊道:“陛下只是受伤,性命无忧!众将士听令,坚守岗位,切莫大意!”然而,他的命令未起多大作用。毕竟梁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射中心口,并且始终没能再站起来。主君既死,当兵的再顽强抵抗还有什么意义?危难紧迫之时,有一个人松懈都会酿成致命的错误。城墙上出现了第一个防守的缺口,第一个敌兵从裂缝涌了进来,虽然很快被砍倒,但紧接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没过多久,东城楼陷入了惨烈的rou搏战。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城门终于被冲车撞破,皇城防线崩溃,乾楼阳不得不率领禁军退守皇宫。梁焓由亲卫紧急护送回宫,很快被一众太医包围了起来。他龙袍里穿着柔韧的鲛纱,将那枝箭完全挡在体外,除了胸口皮肤被箭头撞出了一点红印,身上并未受伤,却不知因何昏迷不醒。后宫的太妃和两位长公主也赶到了穹阊殿。秋荻见皇帝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宫外又兵戈扰攘,第一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现在整座皇宫的主心骨就是她,她不能像穆兰和太妃们一样只顾哭鼻子。在穹阊殿徘徊了一阵,秋荻终于沉下心来,一道道下发着口谕:“传本宫缄口令,宫中任何人不得谈及陛下伤情,违者杖毙。”“谨遵长公主令!”“传本宫懿旨,即刻起,皇宫施行军戒。所有宫门院门一律禁闭,宫人之间不得传递消息,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擅离职守,抗旨者斩!”“谨遵长公主懿旨!”秋荻连下严令稳住后宫,乾楼阳也在安午门抵抗住了敌兵的攻袭。尖刀利刃的阴影下,岌岌可危的皇宫躁动了一整日,终于在入夜后安定下来。梁焓依旧挣扎在冗长又压抑的梦魇里。这一次,他不再站在百尺高的城楼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云一样浮动在半空,可以轻易俯瞰大地上黑压压的军阵。为首的铁甲将军披风如血、修容如玉,锋利的长眉被风沙打磨出岁月的痕迹。那双熟悉的潭眸微微抬起,目光冷冽地望向皇帝。张弓、搭箭、瞄准、射杀。一套动作行如流水。从旁观者的角度,梁焓清晰地看到自己捂住了中箭的心口,却没有倒地。城楼上的男人扶着墙砖,勉力撑着身体,用垂死的眼神深深望向对方,口形一张一合,无声地唤了两个字:“重锦。”马上的将军却露出一丝冷笑,低语道:“吾儿早被你害死了。”乍然听到池月的声音,梁焓心头剧震,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