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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溢出来,他看见黑暗中对方恨得血红的眼睛。“此生若能重来……我宁愿从未遇见过你!”楚秋一生骄傲,绝不为人妾室。他负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子,把对方害死了。倾元皇帝在床边坐了一夜,第二日却出奇冷静。他寻人来为那侍女治伤,把她带回中阳,册为夫人,单字一个“梅”。他从前不曾正眼瞧过春华身边的侍女,只知道那侍女容貌亦是过人,聪明隐忍,常常在月下远远地吹笛,如今他才知,这笛声竟全是吹给他的。不过都是、痴情错付罢了。公主昔为他生下了嫡子,但身体虚弱,不能过问后宫之事,他便将后宫之事全交给了梅夫人,梅夫人也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单字为朔。梅花之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随后,倾元皇帝寻了十二州最为著名的工匠公输无椽,为他在入云之外的某一座岛上修了一座秘密的皇陵。春华的尸体被他请人塞了特殊的香料,永久地保存了下去。而他们的孩子……未曾出世的、柔软鲜活的生命,却连尸体都寻不得。公输无椽为他收集婴儿尸骨,活生生地拼出了一副骨架。便是与楚韶在梦天之岛的皇陵中看见的骨架。爱深至此,几近疯魔。在春华死去的一刹那,他几乎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计划。他修了一座能够自由进出的皇陵,把最爱之人的尸体保存在那里,他努力培养自己的长子,希望他能够早日担当起一国之重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本该提前传位,随后到那座皇陵里消磨生命的最后时光。唯一知晓他全部计划的,就是他身边引为心腹的萧俟。在他成功地布置好之后,萧俟会是唯一跟在他身边的人,荒岛无水无粮,他需要衷心的侍卫。萧俟几乎与他一起长大,唯一求他的事情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儿子放出宫去。一切都十分顺利。为让风歇顺畅登基,他费尽心思,不惜铲除世家大族的势力,为萧俟制造出完美的假死,只可惜下手下得太重太急,最终还是酿出了定风之乱。定风之乱前,他原本已经打算放手,甚至把萧俟先派去了入云的皇陵,风歇主持倾元改革,原本恰好是最后一件事情。可惜还是差了一步。周兰木对着戚楚道:“我误打误撞,闯入云皇陵时,却发现了萧俟的尸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杀的?”戚楚惨白着脸看他,有汗水顺着额边一滴一滴地滑落。“我的故事,算是讲完了,一整个故事当中,唯一缺少的部分,你知道是什么吗?”周兰木看着他,目光平淡,在戚楚眼中却无端生出沉沉的威压,“当年那个没有死的孩子,我的皇兄,究竟去了哪里?”戚楚艰难地道:“你问我这个……”“春华夫人身死,春华夫人的侍女成了梅夫人。楚溪郡主嫁给上将军,上将军袭烈王爵位,楚溪郡主的侍女在烈王身死后远走江湖,遇上戚昭,生下了你。”周兰木很有意思地打断他,“可惜戚昭实在不算个好父亲,害死你母亲,把你逐出门外,幸好有一个人救了你——”“他救了你,唆使你在平王手下取得了信任,随后他用他手下的夜蜉蝣助你杀掉平王,取而代之。”周兰木接口道,“下面就是我的猜测了——他救了你,你记着这恩情,什么事都肯为他做。他带夜蜉蝣来中阳刺杀我,你把平王手下的兵借给卫叔卿,推波助澜,一手制造了定风之乱,他恨我,又不想让我死,矛盾往复,只因为……血浓于水啊,如今我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这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戚楚的眼睛都红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愤怒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的……”周兰木低头看了一眼,站起了身,“你当年在春来客栈被那人所救,得势之后,你派人屠了春来客栈满门,却不曾想,还是有了漏网之鱼。”戚楚低低地喘着气,盯着自己的脚下,他听见耳边拉紧的弓弦之声。“昨日桑格酒楼一炸,我终于恍然大悟,你要动手了,幸亏小楚将军在这种时候回来,混乱之中掩人耳目,竟没有叫你发觉。你不知道他回来了,只盯着方子瑜和鹦鹉卫有什么用,今日一早他便领命只身出城,现如今刚好把玄剑大营带到你身后的城门。”周兰木抬头往上看去,“阿楚,你抬头看看,城墙之上千百只箭矢,你们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甩出短刀,割了萧颐风和白沧浪身上的绳索。萧颐风早已听得其父之事,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只顾朝周兰木奔来,口中道:“陛下!”白沧浪则震惊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之间竟忘了跑。“阿楚,这些年我长进不少,要多谢你和我素未谋面的皇兄,若非你们的历练,就不会有今日的我。”周兰木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城楼之上的楚韶拉紧弓弦,宽大的白色袖子顺着手腕滑落下来,那串红松石却已经消失了,“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很想正式地见见他,你若告诉我他是谁,我便留你一命,如何?”戚楚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冷声答了一句。“成王败寇罢了,你放箭罢。”作者有话要说:我改文名了改文名了改文名了你们发现没有?第96章月下歌周兰木举着手没放,叹息般地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肯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真的值得你付出性命?”戚楚咬牙道:“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你还与我多说什么!”“我与你多说,是可怜你,你为人棋子,身不由己。”周兰木垂眸,道,“抛开后来的事不谈,你身世可怜,在东南这么多年,没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你着实可惜。”“身不由己?”戚楚低低地笑起来,扬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愉快地道,“你怎知我是身不由己还是甘之如饴?兰公子,若没有定风之乱,你们这些人上人哪,怎么能知晓旁人的苦楚?在你们眼里,他恶贯满盈,将天下朝局搅得一盘稀乱。可在我眼里,他自小失母,父亲是刽子手,无人怜爱,一生孤独,寻仇又有什么错?”他急急喘了几口气,方才继续道:“反倒是你,陛下,兰公子,尊贵的承阳皇太子!你得了他父亲所有的爱护,得了他求而不得的圆满,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可知,你十二岁那年,大印皇都内外张灯结彩为你庆生,大户人家的饭食吃不完,剩余的菜汤流进水沟里。你在鎏金宴席前坐着享用珍馐,他却带着我爬到结冰的河面上,小心翼翼地去凿下结成冰的剩余汤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