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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脉脉的深情:“好啊。”楚韶起身想去为他寻酒杯,不料周兰木却提前伸手拎过了那壶酒,也不在乎什么,勾手便倒了下来。酒是西域美酒,暗红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衣襟上,楚韶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将顺着他脖子流下的酒水都拭去了。周兰木饮罢,手一松,鎏金酒壶便“哐啷”一声掉在了地面上,他毫无歉意地问:“好酒,好酒,你不喝么?”楚韶将手边帕子一扔,抬手把他轻飘飘地推倒了:“方才想喝,如今见你这个样子……便不想喝了……”后半夜时分似乎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小到大,后来甚至打起了雷,奇怪的是,明明雷声越来越大,周兰木却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脑昏沉,好奇怪。余光中他看见楚韶起了身,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穿起了一副,又为他一件件地穿好了。他似乎很悠闲,连发髻都为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不知扔到何处的白玉簪子被他拿在手里,沉沉地穿过了他的发。周兰木想开口问他在干什么,嘴唇却似有千斤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干什么?意识越来越模糊,周兰木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半夜时分他喝了一壶对方递过来的酒。难道……还没往下想他就迅速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自定风之乱以来,他过得殚精竭虑,时时刻刻都担心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背叛,也从未对任何人交过心,只有他……是不同的。只有在他身边,他能坚定地相信,身边这个人是不可能害他的。可如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不肯闭上眼睛,楚韶一怔,在他床前坐了下来,伸手抚摸他的脸。带着军旅之人特有粗茧的手划过他的脸,身体还记得这触觉的刺激,涌起一阵暧昧的颤栗。“你要……做……什么……”费尽力气才说出这五个字,周兰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楚韶见状,却依旧没有回答,只捧着周兰木的脸,低头吻了下来。唇齿guntang,仿佛在掠夺。在这样深重纠缠的吻中,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对方与平日的不同。“你……到底……”楚韶撕咬着他的唇角,好不容易才放开了人,手却依旧摸着他的脸:“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周兰木喉咙中发出涌动的气声,却说不出话来。楚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诱哄:“睡罢,等你睡醒了,一切便和很多年前一样。你还年轻,还能做许多许多事,你不会再有敌人,也不会再被人害,你会做名垂史册、彪炳千秋的君主,除了和从前长得不像——说起来,我更喜欢你现在这张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抬起眼冲我笑的时候,自己有多勾人。”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周兰木感觉楚韶凑过来在他眼睛下的红痣上舔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瞧见你对别人笑的时候,多想把对方的眼睛给挖出来……当年卫叔卿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我真的很心动,我也好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日日夜夜你都只能看见我,日日夜夜,除了欲望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不能。”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楚韶跪在他床前,像是在述罪一般絮絮叨叨地说:“因为我爱你,我想让你比任何人都快乐,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所有的夙愿,什么遗憾都没有,哪怕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哪怕我看不见……我也愿意。”周兰木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痹的冰凉,顷刻便爬满了全身。“我用错了方法,害了你我一生,你要杀我,我引颈就戮,你不杀我,我也没法心安理得地过下去。但看在……的份上,你还是原谅我罢,此生以今日为界,从前的种种,皆一笔勾销,若你我下辈子还能相见,我来做你哥哥保护你。”“从前你说我傻,可你看,你这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有一日还是被我算计了。”他贴近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哥哥,我私心说了这么多话,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不……别……”周兰木费力地说了几个不成句的字,终于彻底陷入了昏睡,这一觉昏暗漫长,一个梦都没有,等到他终于挣脱梦魇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冷汗,仿佛刚从水中爬出来一般。周兰木怔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拨开了面前的纱帐,纱帐之外,方和低眉顺眼地跪着,见他醒来,便呈上了一封信。周兰木没接,他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从前伴随着周身那种沉甸甸的痛感,竟在一夜之间突兀地消失了,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感觉头脑间连常有的昏沉都已不见踪影,平静得宛如新生。须臾之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发疯一般撩开了自己的衣袖,果不其然,那个伴随他半生、如同噩梦一般的黑色月亮,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信中照旧是最熟悉的话语。“承阳吾兄,见字如面。”“弟辞兄远游,切勿来寻,惟愿,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顺颂春祺。”第98章绝歌行西野为了会面,特意在姻痴山下搭了一个高台,以表盛大。高台中间设宴饮台,最高处则以帷帐相遮,作为休息处。此刻周兰木正窝在帷帐当中,饶有兴趣地喝着手边的马奶酒。他大病初愈,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却看起来很好。陆阳春在一旁站着,眼瞧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安。今日晨起他看了楚韶留下的信后,沉默地在桌前坐了良久,最后着他把方和唤进房中,两人关起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待得再出来之时,已经看不出他早先的情绪,陆阳春看着周兰木如寻常一般换了衣物,整理仪容,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起驾到姻痴山下与伏伽阿洛斯会面。但他隐隐约约能猜到楚韶做了什么……所爱之人就此离去,真的不会伤心么?周兰木却完全没有他这么烦恼,瞧着心情很是愉悦,甚至还来早了,陆阳春站在他身侧,没忍住,最终还是问了一句:“陛下,小楚将军……”“无妨,”周兰木飞快地答道,“本来就是该死的人,把我体内的毒蛊引到他身上去,不过是换了个死法,临死前还做了善事,我感激他一辈子。”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拂过自己腰间的玉笛,他已经好久不曾吹过了,却一直带在身上:“休要再提。”他既然这么说,陆阳春也只能低头不再问。他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