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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有的光线昏黄,有的接连几个都是坏的,他走得很快,不把浑身的湿淋淋放在眼里,抬手搓了把脸,才感觉到面容的僵硬。他心情有些复杂,焦急,沉甸甸一块石头压在胸口,但他不想拿一张冷冰冰的脸去面对他想见的人,便又捂着搓了好几下。施泽已经连着一个星期风雨无阻地赶来。他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过徐砾。上周徐砾约施泽下午五点见面,施泽因为路上堵车,一路狂奔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喘着气敲门时,他起先怕徐砾在里面觉得烦,不敢多敲,后来断断续续,意识到是真的没有人在了。“对不起,”他不死心地在外面道歉,搞得像做检讨,“徐砾,你在里面对吗,我不该迟到,不该答应了的事没有做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徐砾……”长久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安静,让人浑身难受快要发狂的安静。直到楼上有人咔咔地开门,应该是防盗铁门一开一合,响声在这写满贫穷与脏乱的楼梯间里回荡。施泽无心顾及,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守在这儿这一个办法。他不愿意走,他怕等徐砾再回来时看不见他、以为他真的爽约,还怕这一个错误会让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再也得不到徐砾的信任。走下来的楼上的住户是个老太太,颤巍巍拄着拐杖,施泽侧身让开一点,也不嫌丢人了,哪里还在乎会不会被人看见。谁知那老太太站在旁边不走了,眯起眼瞧他,发问:“从来没见过你,做什么的?”许是施泽看起来人高马大,怔愣在原地时表情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对方突然拿拐杖砸了砸地,愠怒道:“又是来讨债的?他不是说早就还清了吗?我跟你说这房子是我的,跟那小崽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情绪起伏,充满褶皱的手使劲挥舞,“这房子我不租了,不租了!”“还债?还什么债?”施泽拧眉追问。“当初我老婆子就不该心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的混混……”老太太横眉竖眼,兀自地讲,反应过来顿时停住,“……你不是来讨债的?”误会解开,施泽说他是徐砾的朋友,拿出了自己的军官证证明身份,老太太目光打量,对他倒是立马翻转了态度,就是好似不相信徐砾还能有这种正气十足的朋友。“奶奶,我和他以前是同学,那时候他帮过我,后来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想回来找他,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什么还债?总是有人来找他麻烦么?”老太太冥思一小会儿,语气缓和下来说:“其实到今年,快大半年吧,没闹腾了。可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逮他,泼墨泼血的,邻里邻外谁不知道他欠了钱。”她啧啧摇头,“我都被搞怕了嘞,就怕有人站在他这个门口,我这一把年纪了禁不起吓。但你说呢,他态度又蛮好,有次那血从脑袋上哗哗地流来赔钱给我,叫我怎么撵得走。”施泽越听咬合肌绷得越紧,有什么从心脏里破裂而出,剌出道道口子,死命扒着他的喉咙,撕扯他的神经,快要不能出声言语。“……您知道他怎么了吗?为什么会欠了那么多钱?”他哽着嗓子补充:“他以前挺好的,对我……从您的描述中应该也还是。我是想报答他。”老太太本是要去买菜的:“小伙子,我可跟你保证不了,老话说人不可貌相,我是过段时间不会要他租了的,”她往外走两步,回头道,“你这个同学,好像还犯过事蹲过号子,还是少牵扯点关系哟。”施泽仍旧每天来,时间不定,但徐砾仿佛从那天和他吃完一顿午饭、约他五点见面让他高兴了半天之后,再一次凭空消失了。酒吧里去问也只说徐砾请了长假,施泽与那个跟徐砾关系较近的服务生交换了手机号,让对方有消息就告知他。而好几天的下午五点多,他消沉地蹲在单元楼外,总能一次不落地碰见房东老太太出门买菜。老太太见他“执迷不悟”,有次叹着气好意告诉他:“你快别来了,他要退租搬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施泽接到了电话,说徐砾来了趟酒吧,刚走,“以后可能要暂时住酒吧里”,“应该已经回住的地方了”。冒雨走到进入单元楼的岔路口,施泽看见远处一楼透出来的那道光,心跳空了一拍,像是得救了,至少不会下一秒就彻底陷入窒息里。施泽想马上见到徐砾,一些状似委屈的东西竟先涌上来。他想炸毛怼回去,为什么说好的见面变成了躲他,又想不声不响的消失一回,逗他就那么好玩么?他想明明白白说清楚,无论如何,徐砾是要上他,还是要泄恨,怎么样都可以,但绝对别想着把他摆脱甩掉。他脚步加快,穿过萧瑟的风雨,非常紧张的同时,连心潮也变得澎湃。徐砾将刚摆放在小木桌上的半管牙膏随手扔进行李箱里,使劲压了压,拉上拉链,往旁边沙发上一瘫。属于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刚刚好。他环视一圈,称不上留恋吧,完全称不上。只是徐砾翻身,搂着那只发黄发旧的抱枕,垂眼一看连针脚都散了,他想起在这间租住了好几年的破房子里,除了那些要债的,还有一个人来过,那个人就躺这上面,就在这个位置,畏手畏脚地睡着了。楼上的房东老太太应该已经和他见过了,退租的时候高兴归高兴,对徐砾居然头一回客气了不少。“咚咚咚。”格外铿锵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使人震颤。徐砾掀开身上的毯子,去门中间的猫眼处看了看,垂下手,站在原地良久。期间他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他第一次约清醒着的施泽去宾馆开房,也是这么站在门边。和当时推开了门一样,徐砾打开了门。春日雨天的晚上还是很冷,风持续不断地灌进来,他闻见楼道里发潮的气味,灰尘的气味,雨的气味,还有一个喘着气的恶狠狠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气味。徐砾大脑有些昏聩,风吹麻了他的脸,他把这最后一面理解为源于对方的不甘心或者气愤。施泽盯着徐砾,几番汹涌又抑制,对方冷淡的眼神让他挫败,终究是低喊出来:“你知不知道——”还未听见后话——他知不知道什么?徐砾看着施泽,甚至想笑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施泽啊。而他还没笑出来,突然下巴一痛,对方气势汹汹,一具又湿又冷又异常火热的躯体猛地紧紧抱住了他。徐砾被逼得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感觉全世界好像都在晃动,身体却没法动弹。施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