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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罗浮春。他身量高大,佩青铜单剑,虽着普通的道服,暗纹却是风陵独有的云纹,腰牌乃是青玉所制,定是山中重要弟子,且他的五官极正,正义凛然得有些傻气。师父说,你师兄长得又俊又傻,气质出挑得紧,你要是见到他,一准儿能认出他来。果然,师父所言不虚,他的确很好认。因此,桑落久在看到他也进了酒肆打酒后,便根本不阻拦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只诱着他们把话越说越过分。罗浮春是做完了封如故交予他的事情,路上听说师父新收了个师弟,于是到了山脚下,想打些师父素日爱喝的酒,再买些见面礼给小师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污耳朵的话。他余怒未消,还不忘安抚师弟:“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吧?”桑落久摇一摇头,软声道:“没有。师兄好。”罗浮春马上被师兄两个字酥倒,怒气荡然无存:“啊,好。……那个,师兄给你买点儿什么吧?”桑落久推拒道:“不用的。”罗浮春:“什么不用啊。你是我师弟,我就该对你好,不管你喜欢什么,师兄都给你。”桑落久笑弯了眼睛:“……那,好吧。”那日,罗浮春为他买了一个剑穗,还买了一个糖人。二人同上山去,一路上,罗浮春神情兴奋,问着自家师弟的种种事情。桑落久小口抿着那味道过度甜腻的糖人,专注地望着他师兄英俊的侧颜,想着他刚才一脚将人踹倒的粗暴模样,感兴趣地挑起了眉。从娘死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自己。从那时起,桑落久就对罗浮春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而他桑落久想要的,还从没有拿不到手的。于是,日复一日,他若有似无地敲打着罗浮春迟钝的心防,敲一敲后,便抽身而退,不强求,也强求不来。时至今日,桑落久也不敢肯定,他是否会应自己的门。师兄弟二人捧着老板的赠礼,回了油坊巷他们的二进小院去了。进入小院后,他们遇到了换回寻常装扮的如一。桑落久主动与他招呼:“如一居士,我与师兄回来了。床的事情,我们办妥了。”如一“嗯”一声:“无需铺张,我与你们师父不过逢场作戏,简单办过就是。”“那可不行,假戏也得做真,才能骗得那女鬼咬饵呢。况且,这是师父的亲事,怎么样也不能马虎了。”罗浮春耿直地将手捧的匣子往前一送,“店家人好,还送了些饰物给师父和您,要摆在屋中吗?”如一耳中听得“师父的亲事”一话,心里没来由地一甜,脱口道:“有劳。”送走罗浮春与桑落久,如一坐在石凳上,继续低头看书,手却不自觉探到胸口位置,握紧了胸前的衣服。那里隐隐闪烁着淡青色的卍字微光。这试情玉近来越发猖獗了,在封如故不在眼前的时候也不知羞耻地亮个不休,夏日里又难免穿得薄透些,那光亮得他无心读书,还激得他一颗心紧绷发痒,叫他时时想着、念着那个名字。而他现在惦念的那个人,刚刚午休起来,点了一袋烟,在他清凉的葡萄架下乘一架摇椅,捧一盏冰葡萄,优哉游哉地消夏。这时候,海净刚把客栈里的东西打点好,送了只小匣子过来,见了封如故,便迎上来:“云中君,这是您的东西,小僧替您送来啦。”封如故看这匣子眼生:“这不是我的啊。”“那或许是端容君的?”海净道,“这匣子是在您们的房中找到的,我问过老板,这非是他们屋里的东西。”封如故用烟枪撩开锁舌,挑起匣盖。看见那柄梳子时,他心脏微微一跳,烟枪往后一撤,匣盖应声落下。封如故:“行,就先放在这里吧。”海净不知匣中玄虚,躬身告退。待他走后,封如故重开匣盖,同时扬声对屋里道:“师兄!小海净送了个匣子来,说是在你我客栈房间中找到的。是谁送的?”在房内刚想小睡一会儿的常伯宁闻声,停顿了好大一会儿。而此时,封如故将玉梳拿起,翻了个面,看到了后面的“千金春·宵”一句,同样愕然。……结发同心,以梳为礼。这是一件心意珍贵得有些超出封如故承受能力的礼物,叫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房内的常伯宁抱着枕头,想起了自己在客栈中做过的那个无缘无故的、有关避火图的绮梦,心中不免怅然。但他还是乖乖说了实话:“如一送来的。”封如故将梳子放回原处,伸手在丝绒软垫下摸索一番,果然扯出了一小册绘有彩画的绢帛,翻开第一页,便是两名俊俏男子卧倒在床、倒浇红烛之态,看得封如故脸皮一红,笑骂一声,将绢册胡乱藏于身上,捧匣起身。他突然很想去见见如一。他四处寻觅如一,没能寻着,反倒在他们的新房里寻到了好几样堂而皇之地摆出来的虎狼之物。而罗浮春与桑落久两兄弟在其间忙碌打扫,丝毫不以为怪。封如故拉住了桑落久,指点着那几样玩意儿:“这些东西摆在这里作甚?”桑落久态度极其自然道:“是如一居士让摆的。”封如故张望四周,一颗原本沸腾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罗浮春凑过来,问:“师父不喜欢吗?不然我们把这些撤下……”“行行行,叫他摆。他喜欢就行。”封如故笑道,“他脸皮太薄,若告诉他这是什么,非叫他羞得一脖子吊死不可。”说罢,他便在罗浮春诧异不解的目光下,转身出屋。封如故收了心思,抚一抚手中匣子,不打算去多嘴问他了。……他原是不懂啊。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意,只是他不懂而已。封如故离开新房,走出几步,却猛然驻下了足来,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不可思议之色。……自己刚才,在希冀和期待些什么?第93章心照不宣封如故空手返回住处时,常伯宁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