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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仁,失去了伯仁,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对王导的自信和一直以来宽容的为官原则都是巨大的打击。王导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一开始做错了?如果我不故意纵容先帝和刘隗,故意通过,让他们惹怒所有士族,众叛亲离。如果我不为了控制朝政,把所有兵权都交给堂弟王敦。王敦的性格冲动执着,谁都劝不动,他认定要做的事情,连我也无法改变。如果没有这一切,伯仁就不会死的这么惨……王悦见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样子,很是心疼,说道:“我这就去为周伯仁收尸,将他好好下葬。他的家人我也会好好安顿。”“不用了,我亲手去做。”王导按着案几,站起来,“你去尚书台,那里还有许多我们没有看完的积压奏疏,万一里头有类似伯仁的官员呢?明面上与我们疏远,暗地里却为我们求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个伯仁掉脑袋。”王悦遵命,但是看着老父亲这幅模样,怕他伤心过度,就把二弟王恬叫过来,“你陪着父亲去石头城南门,给周伯仁收尸。”王导一见浪荡二儿子就恼火,“不用你陪,我不见到你,还能多活几年。”王恬命车夫下来,一屁股坐在车辕子上,“我也不想陪,我只是个驾车的。”王悦当然知道父亲和二弟关系水火不容,但是父亲现在不是丞相了,状态低迷,万一被小人轻视了,对父亲又是一桩打击,干脆把王恬支出去。王恬就是条疯狗,不讲规则,无视规矩——这样人别人都怕他。没有人会当着疯狗儿子的面去欺负人家老爷子,都怕被咬死。为了跑的快一点,王导弃了牛车,改乘马车,到了石头城南门外,刽子手正在提着一桶桶水冲洗地面,血迹已经洗干净了,空气中还有一股血腥味。王导来的时候,买了一口棺材和寿衣,并带着大夫一起,给伯仁收尸,把砍下来的脑袋缝上去,凑一个全尸。丞相王敦刚刚砍了伯仁的脑袋,尚书令王导就立刻来收尸,还哭得那么伤心,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琅琊王氏是不是起内讧了。很快此时传到宰相府,王敦王应父子赶过来,王恬挥着马鞭给王敦施了一礼,至于堂哥王应,王恬就像眼睛瞎了似的,没有看见,就不用行礼了。王应最近地位飙升,谁见他都彬彬有礼,王恬这个庶子居然目中无人,王应有些火气,走近过去,在王恬面前晃,提醒他行礼。王恬不理他,干脆从车辕子上爬到了车棚顶部,躺在车顶看天空,他长的美,仅次于王悦,很快马车旁边聚集好多看美男子的女郎,把王应给挤走了。当着一群女人的面,王应不好发火,有失形象,只得离开。另一边,王导王敦兄弟还能够保持兄友弟恭。王敦道:”我刚杀了伯仁,堂哥就来为他收尸,还哭丧,当初杀他,也是堂哥同意的,现在为何有如此举动?”王导把伯仁为他求情的奏疏给王敦看,“我冤枉伯仁了。我要赎罪。”王敦看了一遍,叹道:“伯仁好酒,酒量又差,说话含糊,不能怪堂哥没听清楚。冤杀伯仁,我会赦免他的家人,将家产退回。”王导说道:“连同伯仁的罪也一起赦免,他已经死了,让他清清白白的下葬。”王敦应下了,回宰相府途中,王应向父亲抱怨王恬对他无礼。王敦教导儿子,“不要太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做大事的人,为这点小事置气不值得。况且王恬一直都是放荡不羁的样子,对谁都这样,并没有针对你。”老实说,王敦还挺喜欢王恬,因为王恬的脾气性格很像王敦年轻的时候,王敦去金谷园石崇那里做客,石崇命侍女劝酒,王敦就是不喝,王敦不喝,石崇就杀劝酒的侍女逼他喝,连杀三女,王敦依然滴酒不沾,别人都议论王敦罔顾人命,天生凉薄,但是王敦不在乎,随便别人怎么说。王敦去老婆襄城公主的公主府,夫妻感情冷淡,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公主府奢华,王敦蹲马桶时看到旁边的柜子里有一盆红枣,就顺手拿过去吃,殊不知红枣是堵鼻孔用的。便后洗手,水盆旁边有一盒蜜汁煮熟的红豆,他也拿起来吃了,不知这是洗手用澡豆。如此,闹出天下的笑话,给洛阳城提供了好几年的笑料,王敦依然面不红心不跳,不以为耻。我行我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有今日丞相之位。道理王应都懂,但他毕竟不是王敦这种思虑非同常人的“变态”,被王恬忽视,他心中不爽,心想一个庶子也敢轻视我,不就是因他父亲是王导吗?王导已经不是丞相了,没有必要再仰望他。可是父亲王敦对王导向来恭敬,当了宰相也是如此,王应存心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要整治王恬无礼,就要先让他的靠山王导彻底失势。王应说道:“父亲,伯仁的奏疏我也看过了,的确是为叔父求情。但是,伯仁在奏疏里也说父亲是逆臣,父亲的谋逆和伯父无关,伯父为大晋呕心沥血,是个好人。”“父亲,我们和伯父一家同属一支,这次勤王,伯父也有份,其实都是伯父暗中cao作,凭什么父亲要承受骂名,伯父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是好人?无论对手和朋友都说伯父是好人?”“如果伯父肯定周伯仁的奏疏,那么就是承认奏疏里骂父亲为逆臣是对的。一个逆臣,如何当大晋的丞相?如何服众?”王应劝父亲,“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周伯仁的家人可以赦免,家产可以退回。但是伯仁罪无可赦。因为如果伯仁是忠臣,那么父亲就是承认自己是杀害忠良的逆臣。”王敦沉默了。毕竟是儿子,能够从他的立场去考虑问题。伯仁之死,王导痛心疾首,一心要挽回。可是王导却没有考虑我的难处,我和伯仁,非黑即白,他是忠臣,那我是什么?回到相府,王敦按照王应的建议,只是赦免周伯仁家族的罪,退还家产,但只字不提为周伯仁平反一事。听到这个消息,王悦说道:“我去和叔父谈一谈。”王导先是纳闷,王敦明明都答应了,怎么一声不吭就反悔?王导觉察出不对劲,连忙阻止王悦,“你不要去,此事先这个样子,保住伯仁的家人,其他的……来日方长。”王悦道:“伯仁无辜。”王导说道:“现在特殊时期,先帝遗体还停放在台城,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我们琅琊王氏对外要保持一致。”王恬鼻孔朝天,冷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应这家伙最近尾巴都翘起来了,想在我面前摆谱,我没有理他。他这个人心胸狭窄,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