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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满了。”他点了点头,“这几日京城一带确实是热闹的。怀柔就这么一家客栈,前几天就满了。你刚才打算到哪里去?”她摇摇头,“还没有想好。”无处可去。“那就哪也别去了。早几天前我便让人定了客房,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住吧。”无尽黑夜,苍茫大雪,她忽然觉得,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一句话。“谢谢老师。”“进去吧。”客栈内,掌柜的见到去而复返的沈青辰,忙道:“这位客官,方才我就跟你说了,我们这已经满了,你硬是留下也没有用……”“她跟我住一起。”青辰的身后,拂了身上雪的宋越这才走上前来。掌柜的见到宋越,愣了一下,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招呼,“是宋大人回来了。大人是说……这位公子会住到大人的屋里……”他说着,看了青辰一眼。青辰微垂下头,抿了抿嘴。“嗯。麻烦掌柜的为我们备些膳食,这就端上来吧。”“是。是。大人先请上楼,小的这就去准备。”宋越与青辰上楼的时候,掌柜的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瞧,心只道这小哥真是好福气,这能冻死人的大雪天,竟能得位高权重的宋大人收留。想了想,他便到后厨去吩咐人备膳,嘱咐了一句“再送壶过去”。两人回屋里没多久,小二就端了炉子和热茶来,还送来一个汤婆子,宋越接过来道了声谢。青辰点了灯。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屋子,看着比起外面暖和多了,二人靴底带进来的一点雪也在融化。这间客栈并不大,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圆桌和几把凳子。床上挂了秋香色的帐子,被子是大红色暗莲纹的,看着挺厚,叠得十分整齐。角落的衣架子上挂了宋越的一件深色绸衣,像是睡袍,展得平平的。二人就着圆几坐下来,宋越把汤婆子塞到青辰的怀里,又给她倒了杯热茶,“还冷吗?”“不冷了。”她摇摇头,用汤婆子暖了暖手,又喝了口热汤,只觉得四肢好像总算是有知觉了。“等炉子再烧旺些就更暖了。”宋越说着,就着灯火端详了她一番,“嘴唇好像破了。方才摔的?”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唇,“嗯。”他望着她,口气淡淡的,“疼?”“小伤,不怎么疼了。”“慢点喝。”“嗯。”他给自己也倒了茶,细长的手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来看堤坝?”灯火下,他的一双长睫落入火光里,玉面上落下两道淡长的阴影,唇尖上有一点点未干的茶水,泛着柔和的光泽。沈青辰捂着杯子,点点道:“嗯,找暗渠时走错了路,耽误了些时辰,结果马车没有等我。这里的马车也都不愿这个时候进京。”“为什么趴着不起来?”他问,抬眸看着她,“怎么了?”“没什么,只是有点……站不起来。”“我若是没有出现,你是打算就这样让雪埋了吗?”他的语气淡淡的,也很平和,却是包含着一丝责备。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对于自己小小的放纵,不知道答什么才好。“青辰。”他看着她,正色道,“你不可以为自己找任何理由,来让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折磨自己的身体,并不能宽慰你的心,只会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你是个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雪地里思考人生,我想,一生一次也就够了?”她垂下头,“我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不会了。”“嗯。”宋越嘴角弯了一下,又为她添了些茶,“听说昨天你面陈了修堤之策,皇上很满意。可以说是……技惊四座?”青辰略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也知道了?”“今日一早就听说了。我虽离开了内阁,但还是礼部尚书,总不至于连乾清宫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一提到离开内阁的事,青辰还是觉得有些愧疚,眼神黯了黯。“怎么是这副神情。”宋越垂眸看着她白皙的脸,“能筹到钱,还能改进修堤治淤的方法,你比我想象的做得还要好。作为你的老师,我很高兴,也很骄傲。你也应该为自己高兴和骄傲。”“若不是老师替我担了责任,我也不会……”不等他说完,他便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内疚,不安,又要给我道歉?都不必。我所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你昨日不是也为我求情了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继续道,“才入了天子的眼,就这么大胆,这么迫不及待地为我说话,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他停了一下,认真道:“谢谢你。”青辰摇了摇头,“……我没有能帮上老师。”宋越微弯了下嘴角,“你怎么知道帮不上呢?有些东西,表面上看似毫无改变,其实改变都在潜移默化之中。皇上当时没有说话,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那至少代表,他对你的求情并不反感,而不反感,恰恰是促成改变的开始。金口才开了几日,想让他那么快收回自己的话是不太可能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着她烛光下素净的脸,他道:“放心吧。我说过,很快我就会回到内阁的。相信我。”这时,小二在外面敲门,宋越起身去开门。小二端了膳食进来,还搁下一壶酒,“二位客官,这是掌柜的送来的一点薄酒,喝点酒暖暖身子吧。”青辰看着冒着热气的膳食,又看了看那壶酒。宋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拿起酒壶晃了晃,“想要喝一点吗?”青辰想了想,点点头。宋越微怔了一下。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的,没想到她会点头。他端起酒壶嗅了嗅,“这酒太烈,你还是别喝了。”她是女人,若是喝醉了……不好。青辰有些好奇,“会有多烈?”“……你受不了的烈。”宋越给自己的杯里倒了点,“你还是多吃一点吧。”“哦,好。”宋越吃得慢条斯理的,一如他往常的从容,夹菜时用的是左手。偶尔小酌一口,他的眼睛会微微眯一下,脸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青辰看着,只觉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师。他喝酒的样子,别有一番神采。窗外,夜色漆漆,不时有雪花飘过,雪影朦胧。“老师为何也到怀柔来了?”她边吃边问。“来帮怀柔的百姓,也帮我自己。”他抬起头来看着他,“回内阁。”她有些听不明白。他解释道:“倭国冬至来朝贡,带来了十万斤硫磺,四百把衮刀。朝廷按例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