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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辣辣的。倾城想,我若是如此,岂不遂了你们这些小蹄子的心思?于是豁然道:“当年嫘祖因养蚕治丝而成为黄帝元妃,我朝亦有皇帝亲耕、皇后亲桑之礼,连王爷也在后花园开辟了一块农田;我如今移栽几盆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呢?”四个丫环面面相觑,大概是在叹息:倒驴不倒架,王妃的气焰终是不好打压的。秋菊冷肃道:“既是这么着,明儿咱们就回了王爷,索性让王妃就当这花房里的粗使丫头,一应花草的栽种都得上手,保准过个三五月的,一双玉手便结了厚厚的茧子,在柔软的锦缎上一滑,那缎子就抽丝了,就像一个美人被毁了容似的,哎哟,你们说王爷若是见了,是不是得像丢块抹布一样,再也不会理会王妃了的?”她们个个生得脱俗,心性却如此凉薄,一抹阴郁渐渐漫上倾城花面。冬梅肃杀道:“‘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恃’,那些被抄家官员的女眷们,或是被送到教坊司充当官妓,或是被发到边关苦寒之地为军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下场竟比死了还要难熬。有那不堪受辱的,或是投河死了,或是悬梁自尽,终是些个有气性的;以今王妃之胸襟,若是落得那般下场,想必也会泰然处之、活得自在吧。”两片梅花唇瓣一张一合,从雪齿缝中缓缓吐出这样一段话来,字字如冰刀,直刺入倾城心房。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向上涌,直冲得花冠一般的头颅像石榴那样快要炸裂开,无数愤怒的火星石榴籽一样即将迸射出来。四名丫环眼见一朵浅粉色的牡丹花变成魏紫。忽见她抬起一只酥臂来,抡得浑圆,对准冬梅的粉脸打下来。“做什么!”其他几个丫环一边惊叫着一边过来架住她胳膊,“王妃,您如今是落帔的凤凰,怎么还一副当家主母的脾气?”正难解难分之际,只听见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闪目见甬路上几个粗使的丫头抬着箩筐等物朝这边来了。都是好脸面的人,当即撒了手到花房里面来。等人都进来,春兰将她们分成四组,各由一名丫环领着,分担百间花卉移栽之事。粗使丫头们从箩筐里拿出一叠叠的竹编花盆、剪刀等物,各就各位开始了忙碌。倾城没被分到任何一组,十分纳罕,向春兰问道:“因何独独没有我的事?”春兰冷似乍暖还寒的一江春水,道:“王妃省省吧,奴婢不是担心您的玉手,倒怕您笨手笨脚的,弄坏了这些花的嫩芽子。”倾城如释重负,冷笑道:“这话儿可是你说的,如此说来,我倒是清闲了。”春兰斜睨了她一眼,道:“不是告诉了您看仔细些吗?今儿不动手,难道明儿、后儿的也不动手吗?还打量自己是一群仆妇侍候的主子呢。”倾城自知如今落魄,受几句闲话算不得什么,便只在一旁看着粗使丫头们做活计。只见那些长满厚厚茧子、裂着无数口子的手将一棵棵花株提起来,灵巧地去了根上的水苔,再将那上面新生的嫩芽剪下来,移栽到备好的新盆里。间或有前期水浇多了,根部出现腐烂的,便用剪子去掉一些,重新栽回花盆里。倾城都一一记了。眼见申时已到,该收工了,那些花儿也只剩了几盆还没处理,明儿自是不必再开工的,倾城心上一宽,这几个小蹄子心里没个算计,白惹了这场气。正思忖着,忽然听春兰清雅的声音响起:“到了收工的时辰,都散了吧。”一群粗使丫头杂沓着,收拾好工具,抬着筐箩出去了。只剩下她们五个花朵儿一样的人。春兰冲倾城幽冷道:“王妃是不是在庆幸不必移栽成百上千盆花了?”倾城不软不硬道:“是你们没个算计,又不是我惫懒。”春兰稳稳道:“非是奴婢们没个算计,王妃只须将剩下的这几盆花移栽了即可。”倾城一听什么?真的没有听错?只将这几盆移栽了便可?实是看轻了去。于是到那花盆前,提起一株蝴蝶兰来,往下掰根上的水苔,不曾想一下就把那上面的嫩芽一起弄掉了。夏竹语气生硬道:“都看了半响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倾城心下沮丧,口中也只道:“万事开头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着,又提起一株来轻轻掰开,很怕伤着里面的嫩芽,不曾想自己的“笋芽”倒被水苔里夹杂的一根糙刺刺破了,痛得尖叫了一声,见沾了泥点的嫩白指上开出了一粒相思豆,红殷殷的,像做女工时被绣针刺破的一样,便习惯性地将那指往檀口中吮去,却是吮了满口的泥。泪水在心中流淌开来,原来这世上的难事,竟是别人信手拈来的一宗小活计!秋菊口中裹挟着霜降的冷气道:“王妃,您可知道这王府中的奴婢们若是犯了错儿,轻则揪耳朵、罚跪,重则是要褫衣杖的吗?”倾城不以为然道:“这种小过,至多是罚跪、揪耳朵罢了。”冬梅口中雪花纷飞道:“王妃是新来的,自是不晓得这府里的规矩,奴婢们偷懒,是要领板子的,如今您几个时辰都伺弄不了一盆花,想不挨打,怕也难了。”倾城闻听,唬得魂不附体。第20章春兰道:“这褫衣杖,可是要褪下小衣的,真不敢想象堂堂王妃,若是当着下人的面,领了这样的罚,还怎么在这府里呆下去。”倾城觉得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布满了螓首,头皮也似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爬,麻麻的,若是真的领了褫衣杖,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秋菊利若秋霜道:“王妃,再给您一次机会!”倾城看着剩下那盆蝴蝶兰,粉白色花朵像一把把利刃,边缘锋利无比。她可以绣它,指尖绽放。.可以画它,比真花更美。就是不可以伺弄它,竟比登天还难的。倾城鼓足了勇气,提起那株蝴蝶兰,小心翼翼往下去那些水苔,都和根须盘错在一起了,仿佛天生就在一处一样,偏生要把人家给分开,自是不乐意的,忽听“咔嚓”一声轻微脆响,一截子的新芽又同水苔一起被掰下来了。春日的惊雷、夏日的酷暑、秋日的严霜、冬日的风雪,一年四季的恶劣天气一齐向倾城袭来,蝴蝶兰上那粉白色的花瓣像极了褫衣杖时露出来的屁股……倾城从乌黑如瀑的秀发上拔下赤金嵌珍珠宝石桃蝶纹簪子,将那锋锐尾端对准自己的蝤颈刺下去……赤金嵌珍珠宝石桃蝶纹簪子,簪尾呈长针状,似一支华丽的雕翎箭,直奔倾城蝤颈而来。刹那间,四名丫环一拥而上,缠枝莲般死死架住了她的玉臂,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