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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来不及痛苦就去了。”“也,也算他的福气……”孟阿姨哽咽难言,我也闭上眼,这时汤医生出来了,他诧异地看了看我们,忙过来问:“怎么啦?好好的,怎么都哭了?紫筠,发生什么事了?”“老汤……”孟阿姨擦着眼泪说,“这位小姐,她,她在小冬去的时候陪在小冬身边……”汤医生脸上浮现一丝心疼,他过去拍拍孟阿姨的肩膀,无言地安慰她一下,然后说:“那个,既然是客人,就别站着吧,进去坐下,小冉,你是不是带她进去……”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示意索菲亚跟着我进屋。我将她一直带到阳台那,那里詹明丽和邓文杰还在说着什么,看我带着索菲亚过来,全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我强笑着说:“对不起啊,我要征用这里……”詹明丽站了起来,打量了索菲亚一下,然后点头说:“当然,邓医生,我们换个地方。”她率先走出阳台,邓文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跟着走出去,临踏出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索菲亚,低声问我:“是,那个人?”我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他沉默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用一个人面对她,我们就在那,需要的时候喊一声好吗?”我低声说:“谢谢你。”他冲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阳台这里只剩下我跟名为索菲亚的女子两人。我轻声叹了口气说:“请坐吧。”她坐下,我又问:“想喝什么?”她想了想说:“给我一杯水,谢谢。”我出去为她倒了杯水,孟阿姨担忧地过来拉住我低声说:“小冉,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小冬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我很感激她能说这句话,我知道若不是因为爱我,她作为一个母亲,断然不会说出儿子去世是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我伸手抱抱她,然后说:“我知道,阿姨放心吧。”“嗯,有事叫我啊。”她说。“好。”我走进阳台,把手里的水杯递给索菲亚,她接过后喝了一口,说:“我不能喝别的,因为我怀孕了。”我心里一惊,看向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说:“已经怀孕八周,我刚刚知道的。”我舔舔嘴唇说:“那个孩子……”她看向我,忽然笑了,说:“不是孟的,天,时间都不对啊。”我莫名其妙松了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质哑然失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不然刚刚就该立即邀请你进来。”“没关系,”她冲我眨眨眼,“我以为你会冲上来扇耳光呢,你没有那么做,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她也笑,气氛忽然变得没有那么凝重。“我早就想来看看你,”索菲亚端详着我说,“你大概不知道,有段时间,我简直非常嫉妒你。”我瞥了她一眼,哑声说:“彼此彼此。”她笑容加深:“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观念,订婚就跟结婚了一样,所以你一定认为我是坏女人,没关系,我不后悔爱过孟,他至今还是我心中美好的回忆之一,我必须跟你坦诚这一点。”我扬起眉毛,说:“女士,我没认为你是坏女人,也不打算干涉你建构自己的美好回忆,只是你不觉得,说这些与我无关吗?”她放下杯子,用那双动人的蓝眼睛看着我说:“如果道歉能令你好受,我道歉可以吗?”“不用,”我摇头说,“在那一刻孟冬选择了你,那个时候别说我们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他也有更换伴侣的权利,当然你给我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但与他的离开相比,这个伤害显得没那么严重了。”“你说得对,在现在,此时此刻,我们都只是失去他的女人而已。”她叹息一声,捧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我心里有些茫然,抬头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晚风吹拂,往事如烟,我吁出一口气,然后用较为轻松的口吻问:“你说有孟冬的遗物要交给我?”“哦,是的,”索菲亚低头把随身带着的手袋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叠好几个信封,用绸带绑得整齐漂亮,递给我说:“这是孟最后写给你的信,他一直没寄出去,大概是缺乏勇气,我想。”我接过,信封上潦草的写着拉丁字母,是孟冬一贯的风格。“我看过其中的一封,因为当时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不知道那是什么,请你原谅,未经你同意我擅自看了一封,”索菲亚柔声说,“看了他的信,我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自责。一开始我并不了解他在难过什么,抱歉,我当时很年轻,我不是很懂人的感情,尤其是中国男人的感情。我以为我们俩在一起感觉很好,彼此相爱,虽然他订过婚,但解除婚约选择他更爱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应该做的吗?孟是一个洒脱迷人的男人,他热情勇敢,做事情具备决断力。我以为他做出离开你的决定,并没多大困难。可是,我发现他开始变得暴躁,没有耐性,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处在挣扎和彷徨中,一会抱着我说他爱我,一会又推开我说让我离他远点。可以说,跟你解除婚约后,他仿佛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我觉得眼睛干涩,心脏像被看不见的钝刀慢慢割着,分明疼痛,但又仿佛与疼痛相隔遥远,有种痛过极致之后的麻木。我哑声问:“后来呢?”“他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个星期,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他就把我赶开,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反复地写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给你写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电邮,明明能够实时让你收到,但他不用,坚持用手写,写完了却从不寄出……”“因为他认为手写的信件才是信件,”我愣愣地说,“我们以前的通信都是手写的,一直到后来才改成电邮。”“听起来有种古典的浪漫主义。”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在美国时每天去开信箱,等着他的来信时那种雀跃和欢欣,已经恍若隔世。“我必须承认,看了他的信件后,有一度,出于嫉妒和悲伤,我想毁掉它们。”“为什么不毁了呢?”我问她。“因为我想我还是爱过他的,”她含着眼泪对我说,“就像我说过的,我见证了他如何在枪林弹雨中拍照,我知道他有多勇敢,我也知道他有多才华横溢和充满魅力,虽然他未必像我爱他那样爱我,但我还是愿意记住他,纪念他。”她把手搭在我拿着信的手上,微笑说:“我想你也一样,对吗?”我默然地点点头,问她:“你还爱他?”索菲亚绽开一种美丽的微笑,说:“我想我永远都会爱他。”“很好。”我哑声说,抚摩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