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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恩情,李慎不晓得自己还不还的清。他拿下李家,想用李家的资源供养庚军,却也清楚自己是过了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经不起考验,怀疑就像种子,在心底生了根,便再也除不去。哪怕是他与庚衍。因为老天给予的古怪天赋,李慎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一想到见到庚衍后势必要面对的恶意,他就觉得有些疲惫。这世上从未对他有过恶意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就是庚衍。如今一个已经永远离开了他,另一个也即将不复存在。如果从未拥有过,也就无所谓失去。李慎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合上眼。——他站在雪原中狂啸。无可奈何,且由他去。李慎吼完这一声,丢掉手上空了的骨灰坛,转过身,看见了庚衍。……他下意识搓了搓眼睛。是真人,不是眼花。李慎与庚衍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四目相对。鹅毛般的雪花在两人之间飞舞,不时遮挡在他们相接的视线之中,李慎的左眼隐隐作痛,他不太舒服的眨了眨眼,视线中的庚衍却越来越模糊。像是要消失一样。他向前迈出一步。锐利的,仿佛被切裂般的剧痛从支撑身体的左腿上传来,李慎看着自己在原地跪了下去,像条木头一样直愣愣的往前倒……然后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这情形,一点不陌生。他还来得及冲庚衍扯出个有点勉强的笑脸,接着便晕了过去。………………李慎醒过来时,毫无悬念是在庚衍的背上。“醒了?”“嗯。”庚衍偏过头来看他,眼中有着戏谑笑意:“见到我就晕,那么激动?”这话说的李慎无言以对,干脆闭上眼装死。庚衍用肩膀颠了颠他的脑袋,见他还是一副装死的造型,没好气笑了声,继续往前走。李慎闭着眼睛,突然道:“大帅。”“嗯?”“李铁衣死了。”“我知道。”李慎不说话了,良久,用仅存的左臂搂住了庚衍的脖颈。庚衍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边溢出一丝笑容,低下头,隔着衣袖亲了亲脖颈上那只手臂。两人在雪原中走出很远,走到天都黑下来。李慎说,大帅,你放我下来。庚衍道,你别逞强,我不累。李慎摇了摇头,道:“我的腿好像废了。”庚衍停下了脚步。他沉默着将李慎放下,看着对方扶着他的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在地上站稳。李慎怔怔低下头,目光有些茫然,呆呆注视着自己的左腿。庚衍蹲下身,伸手去摸他的左腿,李慎下意识想要闪躲,然而他那条腿却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丝毫不听使唤。“是这条?”“嗯。”庚衍抬起头看李慎,李慎看着自己的腿,他会一点点变成废人,先是右眼,右手,接着是左腿……这滋味比想象中难熬。庚衍的手贴上裤面,按住他毫无知觉的左腿。“我找到空山寺了。”“嗯。”“会有办法救你的。”“嗯。”“你不会死。”“嗯。”李慎突然笑出声来,庚衍抬眼看他,却见对方张开手臂,整个人蓦然向后栽倒。他眼睁睁看着李慎栽进雪地里,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半晌,他才站起身,走到对方脑袋边蹲下。“干嘛?”李慎闭着眼睛道:“不想动了,让我躺会。”“起来,地上凉。”“冻不死。”庚衍沉默片刻,也在雪地上坐下,搬着李慎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李慎翻了个身,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小腹。过了一会,他拍拍李慎的脑袋:“别睡着。”李慎含混的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他再次拍拍那颗脑袋:“起来,我腿麻了。”李慎给他装死。庚衍抬手正欲拍,却见这厮在地上滚了两圈,脑袋从他的大腿滚到了小腿。庚衍被气乐了。“我数三个数,一,二……”他话音未落,李慎又乖乖在地上滚了两圈,滚了回来。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庚衍看着这厮又特别自然的扒到他小腹上,一副要就此安眠的造型,破天荒在心中骂了句娘……庚衍从地上抓了把雪,按到眉心,眼观鼻鼻观心,平心静气,以莫大的毅力进行自我催眠。偏偏李慎在他腿上调整了下姿势,把脑袋更往里拱了拱。庚衍几乎瞬间破功。他忍无可忍的将李慎从腰上撕开,迎着对方有点错愕和困惑的目光,俯身吻了上去。……人生里总有那么一两次失控。庚衍撬开陷入呆滞的李慎的嘴唇,脑子里还在给自己的行为寻找合适的理由,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专心享用起这张已经渴望过无数次的嘴巴。李慎彻底木了。庚衍撬开他的牙关时,他木着没动,庚衍的舌头舔舐他的上颚时,他仍然在发木,庚衍吸吮他的舌尖时,他迟缓的眨了下眼,庚衍的手扯开他的衬衫下摆探进来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李慎按住了贴在后腰的那只手,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专心致志埋头吻他的庚衍。这是……什么情况?第三卷血屠篇第130章新世界(一)“慎爷,冀州张氏来函,邀您明日于逐月楼共进午餐,去吗?”“告诉他改天,明天是庚军的例会日。”“那杭山周家的邀请,我也替您一并推了?”“嗯。”漆黑的商务房车从环城高速上驶下,沿着匝道转进青龙大道,往古柏路李慎的宅院而去。这车是刚换的,原来那辆空间太小,摆不了李慎的腿。而且出了问题的不只是他的左腿,李慎左眼的视力也急剧弱化,只能看得清一米以内的事物,所以不仅换了车,还专门配了司机。司机将车在李府门口稳稳停下,李慎对面的青年抢先一步走下车,替李慎拉着车门,看着他拄着手杖从车上下来。“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李慎冲人吩咐道,一转头,无声皱起眉。在他的视线中,只能看到门口依稀跪了个人,却看不清具体衣着模样。李慎拄着手杖走过去。“爷啊!!!”只听鬼哭狼嚎一声吼,李慎惊得脚下打了个顿,那跪着的人已经连滚带爬窜到他面前,伸手便要抱上来,却不知为何,硬生生停在了近处,讪讪然收了手。李慎定睛打量那张脏兮兮活跟要饭似的黑泥巴脸,半晌,才不确定的开口道:“……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