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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不明白,如今中毒,性命有碍了,还要留在那个地方,恐怕是脑子傻了,而不是身体坏了才对。梁曲轩这一次的举动,是着实气坏了梁曲言,他也不愿意在绕圈子,一接到尤封忻送过来的玄命草立刻就动身亲自去梧州。出发之前,梁曲言心头想的是,就算是绑也得把人给绑回来。可是等他站在梧州的土地上,那一瞬间,他突然就震住了。从万情山脉一路快马到柴城,沿路所经,群山峻岭,了无人烟,破石成堆,山路崎岖,荒田遍布,地湿气重。入城入镇,未见有人声鼎沸之时之地,大多萧条落寞,平乏清冷。即使梁曲言还未入柴城,也能想象得到那般景致。梧州穷,至少现在,是真穷。这便是梁曲轩执意要留下的地方。梁曲言抵达柴城已是入夜时分,他并未去房间里看梁曲轩,直接就找上了宣世隶。“我来带人走。”“你确实应该把梁曲天带回去。”“王爷,做人做事都要留三分余地,算是给自己一条后路。你把梁曲轩害得这么惨,他现在搭上性命还要跟着你,何必呢。你已经是穷途末路,还生生要拉一个傻子下水,他能帮你什么?”“梁大人若是来救人的,本王欢迎之极,你若是要想带曲轩回京,最好放弃这个打算,你出不了梧州。”忽明忽暗的油灯,印不出两个人的表情,可哪怕只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宣世隶的话,就像投入深海的石头,激不起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平静。梁曲言一直握紧的双拳,一下子放松了,他冷笑一声,道:“我今天带不走这个弟弟,我就当他从来没有出生过,我也不怕告诉你,玄命草我留在京城了。王爷要还留了那么点怜悯心,就让我把曲轩带回去,给他找回一条命,你若是一定要留他在梧州,那他早晚也是死路一条,我全当不再为他费心思了。”讲到最后,梁曲言的表情有些扭曲了,他向来都是一副谦雅的姿态,激动都是少见,可现下却有些控制不住了。那株草他自然是带了的,可他更情愿赌一把,他希望可以逼湛王放人,可以逼梁曲轩回京。从梁家的立场来说,梁曲轩是非回京不可。尤封忻知晓了梁曲轩的身份,而这个人手握重军偏偏还是宣世辰最最忠诚的旧部,这一股力量对皇帝也好,湛王也好,还是宣世清也好都是极大的助力。梁曲轩就像一个放在中间的香馍馍,人人都想抢过来自己吃掉。可也正因为这样,大家想要的都不是梁曲轩本身,而是他背后可能牵动的一系列势力,他这样毫无所觉的被推上了高台,这才是最危险的。对于帝王家来说,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有抹除这一条路而已。梁曲言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让梁曲轩回京是不是最好的选择。皇帝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了最后会是什么反应,谁也说不清。可至少,他还可以全全掌握情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还可以做安排。那放梁曲轩在西南算什么?梁曲言可以信他弟弟对湛王有情,可他万万不会信湛王对梁曲轩会有那么一点点情谊,不过是为了收拢宣世辰的旧部,不过是为了背后的二十万大军。“他不愿意回去。梁大人何必逼他?”宣世隶深吸一口气道:“梁大人若真的把药引留在京城了,不必风尘仆仆的赶来梧州,但就是你不给,本王会亲自去找尤封忻讨。就像大人口中所说,我已是穷途末路,即便是兵戎相见也无需存留惧意。况且,梁家在皇帝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皇帝要知道了会怎么看,怎么想?退一万步讲,皇帝一如既往的对梁大人推心置腹,但是对曲轩呢?当初宣世辰和宣世清争皇位闹得天翻地覆,朝臣不是和这边有些联系,就是和那边还有瓜葛。皇帝上位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可用,宣世清的旧部好些跟着退隐南方,这才勉强启用了宣世辰留下来的人,可毕竟不是亲信,能挤走的慢慢就挤走了,就是尤封忻这种军政重臣最后也只能落个留守最偏荒的汾州的角色。哪个帝王不多疑,哪个帝王不猜忌?梁大人真想为曲轩铺一条好走的路,只有留他在梧州,这样皇帝够不着,宣世清也够不着。你信不信本王,无关紧要,局势如此。”话说到这份上了,梁曲言也无话可对。可他心里,仍然埋着不安和不甘。整个后半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安。且不说他不信湛王,即便是勉强信了,这般局势,这般身份,这般逆伦的存在又该何去何从?走不下去,不如及早收手的好。☆、不离不弃不过是转瞬间,刚刚还挂着大大的太阳,热烘烘的,眨眼就阴霾起来,黑压压的云层滚滚扑过来,带着几分翻腾的海浪之势。梁曲轩裹得像熊一样坐在软榻上,稍微有些畏惧的看着远道而来的人。他也不敢正眼瞧对方,埋着头盯着矮桌上的雕花,像是在仔细研究一般。其实隔一段时间,就偷偷往上抬眼瞄一眼对面坐着的人。梁二少始终对他这个大哥有一份敬畏之心,深入骨髓,用刀刮都刮不掉。他不开口说话,梁曲言也不开口,就等着。“哥。”梁曲轩嚅嗫的叫了一声,跟蚊子声般大小。梁曲言打量了他一番,比刚从北疆回来那阵子白了一些,看样子也没怎么苦着累着,脸上长了点rou,看着不像一个中毒了的人。“曲轩,跟我回去。其他事情,哥都可以不管你,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现在不过是中毒,还有解药还有救。你继续留在湛王身边,只会越来越进入是非漩涡中心,越是身不由己,越是容易粉身碎骨。有一个路青遥,就有第二个。你的命只有一条,哥能救你一次,两次,未必次次都能救。从小到大,你过得就不是这种生活,勉强自己换来的未必就是好结果。”梁曲言把梁曲轩拉起来,指着外面的小院子,“我不说远了,就看看你自己住的地方,十倍百倍之差于以前,这还是湛王的宅子。我不是要你贪想富贵,可是湛王到梧州,那是形势所逼,他有目的也有原因。你呢?你在这里能得到任何好处?又或者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