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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有些不可思议似的转身回来,看见面前目光温暖含笑而立的少年,一瞬间神情仿佛极为动容的样子,然而立刻就忍住了,只是绷着的表情中绽开一丝笑意:“阿涟,寻我有事?”齐王个子高,卫涟需得仰头才能对视他的眼,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那儿新得了几支极好的灵芝,养心安神、滋肝健脾最好不过,回头就叫人送到你府上。淑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自己身体也要顾着的。”齐王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神情间是掩不住的关切。他俩年岁相近,打小儿宫学里开始就比旁人更亲近些,只不过两人一个“朴实讷言”,一个“冷淡傲气”,总是他被他欺负的多数。望着面前不断开合的淡樱色口唇,他的神思渐渐恍惚开去……阿涟也许并不记得,可自己却永远无法忘记——去年,废太子府那一角别院里,欢意香重重的撩拨下,这双唇是多么的温软甜美,让人恨不能永世沉沦,不愿醒……“阿煊?阿煊?”微扬的声线将他从短暂的虚幻中拉了回来,他回过神,略带歉疚的看着卫涟面露担忧的模样,浅浅笑了,是一如既往的憨厚温暖:“我没事,阿涟莫担心。”言毕,仿佛为汲取力量似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身离去。大庭广众之下,卫涟并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继续担忧的望着他背影,心中暗自盘算着,阿煊自小被淑妃与太子护于羽翼之下,竟是养出了极为纯善的性子。来日若宁王一系咄咄逼人,自己又该如何护得好友周全?他这里还在默默沉思,却未发觉齐王在转身的瞬间,那浓墨般深沉如永夜的双眸,还有嘴角悄悄爬上的,一丝诡谲的弧度。第41章接下来的日子里,废太子一事带来的余波渐渐平复,在昭宁帝的全盘掌控下,政事逐渐恢复有条不紊的状态,大周这架庞大而精密的行政机器又回到了正轨。随着宁王健康状况逐日好转,许是心中宽慰,连养病多年的皇后都出现了好转的迹象,近来甚至开始在宫人的搀扶下往御花园游玩。到底是结缡数十载的元后嫡妻,昭宁帝十分欣慰,又往坤宁宫和宁王府送去了许多赏赐之物,玩器补品俱全。在有心人眼中,这些分明都是帝心所向的再次印证,因此,宁王这边愈发炙手可热,甚至连他本人都觉得,那个位置已经舍我其谁,只消过个一年半载,待事件彻底平息,自己头上便可顺理成章换成储君的赤金九珠冠。在这样的大势所趋之下,莫说宁王本尊这里,便是其母族崔氏与妻族程氏这里,也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煊赫无比,其势盛于一时。甚至连等闲宗室的车马与之在街头交会时,亦不得不退避让行。照说,崔氏与程氏都是书香门第百年世家,自有规矩章程,本不至这样气焰嚣张。但一方面也许是觉得宁王上位已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情,难以再生变数,不免骄矜自得;另一方面,世家大族支脉繁盛,总有些嚣张纨绔的子弟存在。因此,渐渐的,稗官坊间,就开始有些或抱怨或嘲讽的声音出来了。不过,如此极盛之势下,底下这点声音自是影响不了大局的,甚至都不一定传得到宁王集团核心人物的耳朵里。与之相对的,淑妃的娘家、原本废太子的母族护国公府,则一夕之间倾颓萎靡,门第凋零。原本贵为储君的外甥被圈禁、母以子贵协理六宫的meimei又病倒,家族寄予厚望的儿子被谪贬出京前途渺茫……护国公已经上了年纪,经此重重打击之下,年过花甲的老人再撑不住,没几日便病倒了,如今只靠老参汤吊着。这让本就愁云惨淡的护国公府更加雪上加霜。不说别的,万一国公爷熬不过真的去了,府中上下所有已出仕的男丁就得回家丁忧,三年后再想回朝,可谓难于登天。彼时朝中定已是宁王党一家独大,护国公府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其门庭之衰败,几乎可以闭着眼睛想象了。虽然还有一位皇子外甥齐王,宽厚有余,势力手段皆无,靠着昭宁帝的怜惜,能自保就已经很好了。这位所有人眼中“宽厚有余、却少心机”的齐王,此刻正跪在昭宁帝的小书房里,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第一次真切笑容。昭宁帝对幼子一向宽和,经历了废太子一事,这个小儿子表现出的良善、坚忍与孝顺,更加令他欣慰,淑妃总算还是教出了一个好孩子的。此刻见他难掩兴奋的笑容,昭宁帝含笑问到:“阿煊,何事如此高兴,说与朕听听?”齐王正等着他询问,于是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个半尺来长的锦袋,小心翼翼打开,里头竟然是几株绿绿的麦穗,可惜尚且幼嫩,谷粒青瘪。昭宁帝疑惑的挑起眉:“这是?”齐王咧开嘴笑了,强抑着激动的样子,却仍掩饰不住声音的微微颤抖:“父皇,旱稻!乾州的旱稻,种成了!再有月余就能成熟收割了!”昭宁帝一愣,旋即喜上眉梢,大步上前亲自握住儿子的手臂将他用力拉起来:“好!”又接过旱稻呈样仔细翻看,心中更加欢喜,重重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这是活黎庶、利社稷的大事,阿煊,做得好!”齐王被夸的有些激动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去。昭宁帝回头对着正整理书案的卫泠哈哈一笑:“阿泠,你瞧这孩子,都成家立室了,还是这么腼腆!”卫泠想起弟弟对齐王境遇的担忧,心中恻然,因此抿嘴一笑,不着痕迹的帮了一句:“三殿下自小纯善。”昭宁帝忽然有些感慨起来:“是啊,阿煊的品性……”他忽然住了口,转头极温和的对齐王说道:“煊儿做下了有功于社稷的好事,朕必是要奖赏的。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齐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昭宁帝心情正好:“可有什么为难的?但说无妨。”齐王咬咬牙,似是下了决心,后退一步,撩起下摆重新跪了下去,深深叩首:“父皇……儿臣想求父皇一件事。”昭宁帝原本微笑的脸渐渐沉了下去,半晌,冷冷道:“若是关于信王府的事情,就不必说了。”废太子被贬回信王后,阖家圈于王府,已有数月。齐王不作声,只重重叩首,光可鉴人的水磨青砖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震颤人心。昭宁帝脸色发青,正待呵斥,却见他猛的抬起头,额头上青紫一片,眼眶发红,哀求的望着自己,哽咽道:“阿兄做错了事,儿臣不敢求父皇宽恕。可是,如今时气酷热难熬,阿嫂和侄儿侄女们本就体弱,虽说一应供给还是按亲王例,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