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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也只好无奈道:“行啦,知道你是个小人精。”“那可不是,惠mama从小就夸我聪明伶俐吗!”第六章梨花今日要出钟,仔仔细细打扮好久,久的改改在楼下都等得不耐烦了。惠娘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嗑瓜子,边嗑边道:“有的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哭过就忘到脑后去了。梨花,你是上赶着给李家做姨太太去哦?”改改听了帮腔:“mama乱讲,梨花那是要去当少奶奶作太太去的,以后凤轩斋可都指着她哩!”梨花穿着一身浅粉旗袍盈盈下楼,眯了眼睛看着说话的二人,扯了帕子回道:“你们两个讲话真不讲情谊。我就是出个钟,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哎,梨花怎怪起我们来了。mama是在给你讨个口头彩,来日你抬进李府去了莫要忘了凤轩斋。”改改听了惠娘的话尽笑,梨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拉上改改出门了。临门前,改改说:“不然梨花,我还是不去了吧。那少爷点你又没点我。”“说好了去,你可不能反悔。”梨花拽着改改。惠娘在后头道:“陪她去,改改。省的姑娘到时候又哭得不省人事家都回不来。”“mama!”听得前头一声娇嗔,惠娘挥了挥帕子:“去吧去吧,别迟到了叫客人好等。”巷口就有拉客的黄包车等着。二人各上了一辆,报了地名,师父脚步稳健往城北凤凰山去。凤凰山角有间茶馆,侍风亭正好在半山腰,山顶还有个供着观音的尼姑庵。改改把梨花送到了山脚,自己进了茶馆打发时间。梨花想拉他一块上山,改改推拒:“我去?我去做什么?傻meimei,你会情郎便是,干嘛还找我这个哥哥作陪呢?”“那……说不定他也拉着仇二爷来了呢?”“你当一个个的都欢喜凑人家谈情说爱的时候煞风景呢?”梨花见拉不动改改,便只好一个人上了山去。改改看那丫头背影无奈笑笑,信步朝茶馆大堂去。他才挑了个靠窗亮堂的地方坐下,便有伙计迎上来笑盈盈道:“这不是改改吗!怎么,今儿咱们老板请您来了?”这间茶馆偶尔也会请改改梨花他们来唱两曲,这两年他们身价上去了,老板请的就少了。听说是有了常驻的戏牌。改改由他麻利地沏上一壶雪水云丽,抓了一把蚕豆往嘴里丢答道:“哪呢,咱今趁着这大好春光出来逛逛,这不正好游到凤凰山脚吗。”“哟,那您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两天山上樱花开的正好,好看的紧呢,好看正是好时候!”那小二与他寒暄几句,见又有客人,便招了招手,“那您喝好,有事管叫!”改改摆了摆手:“行,你忙去。”却一抬头,便瞧见小二所迎进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玉佩抵债的仇二爷。二爷也看见了他,摆了手,遣退小二招呼径自朝着改改这走来。仇二爷今日换了身与李家大少相似的衣着,西式衬衫与一条黑色西装裤,脚上是一双黑亮的方头皮鞋。改改喝着茶,笑时弯了一双眉眼,点点动人。他见二爷坐下,便取了水杯,荡净之后倒上一杯茶水递与他面前:“好巧,二爷也到这来打发时间。”仇二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其实照理,那日在凤轩斋,他们算得上是不欢而散,改改也没料到二爷会坐过来。“既然你在这,梨花姑娘想来已经来了。”改改嚼着蚕豆:“做生意吗,总不至于叫着客人好等。”他看二爷文雅的抿了抿茶,又道,“二爷的玉佩在梨花那儿,想来的靠着李少赎回来了。”“哦,那也无妨。我猜也是这样的。”“二爷的脾性真好,三代雅士出生的人,气度就是不一样。”改改赞人的本事是天生的,不管谁听上他夸得这几句能心满意足好几日。仇二爷放下了杯,却像是不大高兴的蹙了蹙眉头:“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了,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天酬。‘二爷’这称呼,说实在,我是听不大惯的。”“哎,这……想着主顾有别不是,哪能喊您名字呢?”“二爷听着别扭。”改改想着,乌豆似得眼睛鼓溜转一圈:“要不我喊您仇先生吧?”“仇先生听来也有几分生分了。我叫你改改,你喊我天酬,这不是挺公平的一件事情。”“那不是因为您没法跟着喊我某先生吗。您要是叫我改先生,那多奇怪啊!”改改这般说着,却也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仇二爷来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主顾,真是挺稀奇的。浓眉大眼,想来随的仇太太——听说老夫人当年也是四里八乡极有声望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仔细再看,这男人一副硬朗、俊气的面相,面色中透出倦色,肤色瞧着常晒太阳,略微偏黑,眼眶下是一抹青黑,想是晚上睡得迟。但改改相信仇先生睡得迟和别的他见过的主顾理由定是不同的。坊间是有不少和这位仇家二爷有关的消息:打小长于诗书之家,通身文人气派,祖上出过三个进士,即便到了仇天酬父亲这辈略微式微,可总归还是有着大家风范。是这样的人物啊,跑去和个淮景河边书寓里的戏子歌妓一桌喝茶就够奇怪了,遑论提什么“公平”。改改只觉得眼下光景荒唐的很,做梦都梦不见这样的。“……你笑什么?”仇天酬看改改突然笑起来,很是迷惑。改改摇摇手,只想说这二爷真是个好脾气的人,他道:“二爷昨日上了淮景河,今天又坐这小窗边与我喝茶,传出去了是要叫人说闲话的。”仇天酬叹了口气:“会有什么闲话?人活着,难道还怕言语淹死不成?”“话不能这么讲的,仇先生。人言可畏啊,老话不是这样说吗?二爷……”见仇天酬看他,改改只好妥协了改口,“仇先生,您这种大家长出来的人物,不应当是比我这个市井里头摸爬滚打生起来的知晓的明白吗?”“哎……”听他这么说,仇天酬只是叹了口气,“在国外的时候,凡事总归会讲理,讲法。要我说来,讲人言是最不道德,最为下作的了。”改改这才忽然想起来,这仇家二爷的确是出过国的,也就这两年光景才回来。他便笑了:“洋人在洋人的地界上当然是讲法讲理了,但到了我们这,谁还管着这事儿呢?洋人他们有一个理,我们这儿也有一个理,当官的有当官的理,当兵的有当兵的理,老百姓受的却什么理都用不上——到底了还得去看人情,看手头攥着哪些个官呀、兵呀的理能用上。不然活该叫理呢、法的压死。你听的言语伤人、害人、捧人、怨人,可没办法呀,人言有人言下作的地方,但比起那些个‘法’、‘理’除了人言,没什么能用得上帮得着的东西了。好歹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