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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司空磬靠在窗棱上,眸光幽深,“即便是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也不会忘记我自何而来。即便司空家亏欠了我,我仍然流着司空家的血,永远都是大周的人,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亡国。”“天下大势,本就不会有永远不倒的王朝,”顾怀拧眉看着他,“你真要为此舍弃仙根?”司空磬没有说话,自袖中取出了凡间镜,拂袖擦拭一番,镜面上骤然便浮现一片赤地千里,血流成河,残垣断壁的惨烈景象。顾怀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别开了眼。司空磬拍了拍他的肩,将乾坤袋递了过去:“如今宫中大事俱定,你亦早是一界之主,我亦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喏,这是我私藏多年的酒,他日找到凌容与,留着给你当喜酒。”“……”顾怀嗤地一笑,眼眶却蓦地一红,顿了顿复又淡淡笑道,“若他在此,一定会说——司空磬,你是想成圣么?”司空磬挥了挥手中的酒碗:“若他在此,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他日他回来,别心软,就当替我打的。”顾怀点点头:“好。”这一夜过得极快,朝光乍起之时,众人立在舍身崖边,望着司空磬一步步踏上这千百年来无人踏足的断崖,站在崖边回首朗声笑道:“记得常看看凡间镜,好瞧瞧本尊如何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笑声未落,他已纵身跃了下去,霎时消失在云雾之中。昊蚩一声惨叫:“——司空师兄!”一时间,许多弟子都忍不住湿了眼眶,甚至有人哽咽出声。顾怀闭了闭眼,面若凝霜地转过身。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他终究是找不到失去的人,也留不住要走的人。——————————————————————————————————————修仙界日报:【百岁老人于东灵雪山跳崖,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钟寂界峰主似现身东灵雪山,为您揭开修仙界圆满期大能不得飞升之谜】凌容与:……这都什么东西? ̄へ ̄第三十五章飞光融春雪无常迅速,念念迁移,逝波残照,石火风灯,露华电影,不足为喻。东灵酒馆的后院处在山坳里,雪色寂寂,一棵大树被冰雪积压得如玉树琼花一般。四下无人,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峰顶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反衬得此处静得出奇。冰壁之前,立着个身形单薄的青衣人,正执着一支白玉笔在壁上写字。他写得极为专注,好似心神全在一笔一划上,落笔处冰雪纷纷自壁上剥落,留下一道道刻痕。起初写得极快,字迹颇为凌乱潦草,后来便慢慢缓了下来,仿佛心中戾气渐渐平息一般。到最后一笔,笔锋一顿,骤然间狂风暴起,毫无征兆地荡开一股骇人威压,只听一片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数十个黑衣人自壁后林间,墙头崖上浑身是血地翻滚着落了下来,惊骇欲绝地看着他。这些死士都已是化神期以上修为,在他面前竟似毫无反抗之力一般,匍匐在地,不可抑制地浑身战栗。那人转过身来,晨晖在脸上扫过,眉目明暗间,分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微微眯着一双猫儿眼,勾唇冷笑时竟还露出两个笑涡,看上去十分和善可欺,但周身一股肃杀冷峻之气,又好似刚从万重冰雪中走出来一般。树上的人枕着一只手,惬意地半躺在树上,手中微光无声消散,满是兴味地歪着头向下看去。那人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既不问来路,也不问图谋,竟问:“如何?写得好么?”他的声音神色都十分温和,那些人却仍旧似笼罩在比死亡更可怕的阴影下,寒风中汗湿重衫,一人下意识便道:“好……”那人一笑:“好,识字么?“……”“这里写的什么,念一遍,我便放你们走。”那循循善诱的模样,竟似个夫子一般,可真是有趣极了。树上的人双指点在唇上,抿住上扬的唇角,几乎抚掌而笑。“无、无……”一人壮着胆子细看了一眼,读到第一个字便面如死灰,念不下去,另一人梗着脖子怒道:“要杀便杀,何须戏弄!”说着他递过一个眼神,数十人面上狠意一闪而过,元丹碎裂,正要自爆,那人却已一掌拍在无字之上,霎时间一片金光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光芒过后,院中一片寂静,只留下一地混乱的雪。那人立在原地,拂去肩上的雪,神色如常地喃喃:“自以为是无常,可惜,你只是‘无’而已。”树上的人暗暗拢起眉头,不知为何忽觉得他这副神情万分刺眼,像是檐上春雪,将消待融,偏还凝做寒光,令人手痒牙痒,极想掬在手中或嚼在唇齿间,将层冰霜碾做碎末。他正自出神,对方眸光一动,竟直直对上他眼睛。风吹雪落,一时万籁无声。“小师兄!”牧庭萱从外面奔进来,面带急色地一把拽住他,“你怎么还在这里?”顾怀任她连拖带拽地把自己拉出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奇怪,此人不知有什么法宝,竟然能扛住自己圆满期的威压?两人消失在雪地里,树上的人方拢住了掌心一团微光,翻身而下,落在雪地里,满脸好奇地走到那冰壁之前,抬手便要去摸那个无字,谁知在他手即将触及之时,那冰上的字竟如遇烈日般霎时消融,眨眼了无痕迹。雪山之巅,寒风呼啸,万人齐聚,冰雪铸就的高台之上,两个合体期修士正在斗法。轰鸣阵阵,喧哗声声,热闹至极。顾怀兴趣全无,目不斜视地跟着牧庭萱走到钟寂界前的正座上。闻枫落俯身在他耳侧低语:“眼下是横霜界衡小芜与琼初界楚轻寒之争。”“……”顾怀这才抬眸扫了一眼燕顾怀的后宫之战。这些年常来寻他的衡小芜一身红衣欲燃,与蒙着面纱的冰山绝色楚轻寒上下翻飞的白衣交织在一处,煞是好看,难怪群情激动,一个个嗓子都要叫破了。“燕峰主,无字君?”不远处响起调笑的声音,顾怀转眸看去,来人一身白衣轻袍,衣袖高挽,抱着把剑,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脸上胡子拉渣,看着有些憔悴,却一如既往地挂着抹轻浮的笑意,正是圭泠界领队而来的古玄钟。这些年他领兵在下界搜寻凌容与,与顾怀见过许多次。顾怀早习惯了这位古怪的师兄,淡然一笑:“古师兄。”古玄钟站在他面前,却侧头去望台上,忽抬了抬下巴,笑道:“这两个美人,你更喜欢哪个?”“……”古玄钟感慨道:“其实,白樱樱跟了你许多年,也是个好姑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