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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就是这类人吧。安平推开厨房门,里面没有人。流理台上摆放著已经处理好的水果、鸡蛋、牛奶,还有打好的面糊,烤箱的灯也亮著。一箱烤完下一箱可以马上续上。井井有条分毫不乱,分明是个新手,却老练的比安平还要从容。安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大堂那边去。刚走了两步就有人喊他,“安平!”安平顿住脚,抬起头来。青年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真当得起玉树临风这四个字。迎上他的目光,却顷刻间就变得张皇无措,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安平。”青年又小小地唤了一声,又往前蹭了一步,便再不敢靠近。这个距离已足够让安平看清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向清澈明丽,就连重病时都不曾如此憔悴过。安平转头往厨房走,青年立刻跟上来。“安平,昨晚你……”“你回去。”安平堵在厨房门口,头也不回地道。他声音里的那份冷清,青年已经许久不曾听过。“安平,我……”“别忘了,在这里你是客人,”安平回过头直视著裴宿恒,将後面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我才是主人。”青年的双拳猛然收紧。他微低著头,静静凝望著安平,那双疲惫的眼睛似两湾幽深的漩涡,稍不留心就会将人绞缠进去,再也无法脱身。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麽,但终究没有开口,垂下头顺从地走出去。安平走进厨房,戴好围裙洗净手,把牛奶仔细加进面糊里。他料想的果然没有错。这个孩子心思敏捷,纤细善感,不用多费一句话,就能把一切都领悟的明明白白。安平知道,只要他坚持几天,将青年当成透明物体,无需他亲自开口,这善解人意的年轻人就会自觉地离开他,躲得远远地,再不出现。这个麻烦实在称不上是个麻烦。安平吐出一口气,目光掠过窗口。青年回到後院,正站在茶树下静静仰头看著那谢净了花朵的树冠。秋风一天紧似一天,枯叶随风坠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他怕冷一般抱紧手臂,微微弓起清瘦的肩背,打了一个寒战。那副模样,真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阳光从屋檐上跳下来,扎进安平眼里。他被刺激的别开目光,握紧筷子用力搅拌碗里的面糊。竹筷磕碰著瓷质碗沿的声音刺耳地钻心。安平的手痉挛地一抖,猛地将碗甩在地上,一声脆响,稀薄的面糊淌了一地。平生多情十七十七过了大约十几天,杨月惠打电话给安平,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参加丁丁幼儿园举办的运动会。安平忙不迭连连答应,放下电话脸色兴奋的泛红。他喜欢孩子,特别是三四岁的小男孩,见了就舍不得撒手。丁丁又分外可爱乖巧,自那回偶遇後他便一直念念不忘。离运动会开幕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安平极力想讨好丁丁,不断与杨月惠联络询问丁丁的喜好。为了找一件合心意的礼物,在外面一跑一整天的时候也是有的。铺子里的事自然顾不上了。事实上照安平的意思,是想干脆歇业几天,好专心琢磨花样伺候丁丁的。裴宿恒打消了他的念头。“我来,”青年道:“我手艺虽不好,应付这几天却还不妨事。”他说话时,还是如往常般沈稳安静,清澈的眼睛柔和地望著安平,看不出点滴情绪。一派云淡风轻,仿佛那个错乱的夜晚根本不曾存在过。事实上他们的相处也的确没有多少改变。裴宿恒依旧每天赶过来帮忙,安平也一如既往地照料他的饮食起居。除了视线在仓促间对撞时偶尔来不及隐藏的暗潮,日子平静的毫无波澜。但安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到过去。或者说,他们最多只能停滞在现在,不可能再有未来。原本安平曾盘算过,等哪天时机到了便与裴宿恒认个干亲,毕竟这麽让人喜爱又投缘的孩子实在很难得。他早已把裴宿恒当成至亲一样疼爱。私下里也极幼稚地想与这青年能生出一点类似血缘的,扯不断的牵绊。可天意弄人,偏偏弄出这麽一场,他也只能生生断了这个念头。周六一大早安平就爬起来,先把礼物清点一遍,又难得用心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老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拍著他的肩膀大笑,“这就对了,把小祖宗哄高兴了,老婆离到手就不远了。”裴宿恒正在喂美萍吃粥,闻言转过视线看一眼,笑著点点头,“这样穿很合适,很帅气。”外套厚了些,脸上有点发热。安平低咳一声,拎著一包礼物快步走出门。老王的爽朗的笑声走出很远还能听得见。安平很久没有像今天这麽充实快乐过了。他对小孩子一向有耐心,之前又做足了准备,再加上丁丁本就对他印象极好,再次见面时,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往丁丁手里一送,小天使抱著盼了好几个月的高仿真花园宝宝,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搂住安平的脖子就不肯放了。开幕式过後紧接著就是丁丁参赛的项目。丁丁命令安平必须陪在身边,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人。於是安平再也顾不得自己那点不爱与人碰触的毛病,哪里人多往哪里钻,摇著手铃打著横幅,声嘶力竭喊口号给丁丁加油。癫狂度跟90後粉丝团有的一拼。比赛结束後,一位年轻爸爸对安平竖起大麽指,“哥们儿,真牛!你其实专门练过狮子吼吧?”考虑到小朋友们精力有限,运动会到下午两点多就结束了。安平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喜羊羊的电影票,丁丁兴奋地嗷呜一声,跳起来扑进安平怀里,吧唧在他脸上印下一大口口水。看完电影後陪杨月惠逛了会儿商场,再带丁丁去吃肯德基。送她们母子回到家,又给丁丁当了一回坐骑,绕著客厅转了两圈。等丁丁终於玩儿累了洗澡睡下,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安平急忙告辞,杨月惠正好把刚温好的小面包和牛奶端出来放在他面前,“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再回去。面包是我亲手烤的。”安平还要推辞。杨月惠轻轻一笑,“给你看样东西。”杨月惠按下电视开关,高清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娇软的小娃娃。小娃娃大约六七个月大,粉白的小身子只围了一只小红肚兜,小胳膊小腿儿都露著,看上去就像一只小粉团子。他四肢软软地撑在床上,磕磕绊绊地绕著大床爬圈。不时被床上的小毯子小枕头碰到,屁股一歪跌在床上,嘴巴一咧就要哭。镜头里又出现了一只被拿在手里的橡皮玩偶,玩偶被捏的吱吱叫两声,小粉团又咯咯地笑起来,努力伸长胖胖的小手往前够,晶亮的口水从湿润小巧的嘴唇上坠下来。安平近乎贪婪地盯著屏幕上的孩子,一秒锺都舍不得错过。杨月惠悄悄做到他身边,唇边的笑容掺杂上了几分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