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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暂且不愿告诉这人,因此一律遮掩住。唐桥渊不明其里,但见他变得愉快,总算放心坐到旁边去,好好陪他吃一顿早饭。看似气氛安好,然而衣襟里的字条仿佛尖锐又沉重,一直发热发烫,烙得方素备感煎熬,且至此之后的半日之间,他都显出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来,脑里暗暗猜想着字条来源。其实此问不难,唐府先前风平浪静,方素来此虽然仅有半月时间,但日子过得安安稳稳,从来未遇上什么大的风波。而如今府中忽然来了一人,昨日遥遥一面,转眼他便收到了这沉甸甸的两字,字迹轻盈秀丽,不难猜得出自何人之手。方素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但身旁之人整日相伴,令他寻不到独自离开主院的机会,无奈只能静心等着。事有巧合,约莫午时三刻时分,麟州城北的一间赌坊有人生事砸场。方素侧躺在榻上午眠,听着廊外白萍刻意压低的话语声,未睁眼起来。对话听得不是十分清楚,只知片刻之后唐桥渊便回来房中,放轻动作往他身上覆了一张薄薄软毯,随后又匆匆离去,没再传来人声。方素慢慢捏住温暖毯子,翻身下榻,独自向外行去。唐府中的翡院在与主院相隔的花园另一侧,院里清净,似乎刻意支走了一众仆从,方素踏足进去,竟半个人影也没见着。想来那位小姐多半已在等着,他便也不多迟疑,径直去往院中寝房。房内女子就坐在外堂,手执小镜为自己细细描眉,听得足音露出嫣然笑容,停下手中动作转首望向门槛处。方素跨入门后便不再向前,迎着她的眼神,对她颔首示意。秦眉莞勾起嘴角,又继续画那一双柳眉,嘴里愉快说道:“我还怕你这时候不知过来寻我,倒不比我以为得蠢钝。”话里嘲讽之意明显,方素却不甚在意,摇了摇头直言道:“不知桥渊何时会回来,表小姐不妨早些将话说完。”秦眉莞侧眸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嫉恨一闪而过,漠然笑道:“桥渊……你叫得好亲热。但他为何出府你却猜不到吗?我能想办法让他出去,便也能想办法拖得久些。”方素怔然,这才明白过来,还以为当真如此巧合,没想到是眼前女子有意为之罢了。于是也不再开口催她解释,只等她自己讲下去。秦眉莞不理他,等到细致化好妆容才搁下手中物,抬头起身,本就姣好的面容修饰得愈发精致,眉间傲气更盛,走近来捏着方素的手腕,带他坐到椅上,垂首盯了他一阵,少顷,竟开口给他讲起旧事。“我与表哥打小相识,可谓青梅竹马。我自懂事起便倾心于他,十数年来认准一人,非君不嫁……”秦眉莞说着,长长指甲从方素面上轻轻缓缓地划过,恨恨地笑了几声,语气轻飘飘又道,“我知道表哥心中没我,但仍然不愿放手。世上招数千千万,我总有办法让他动心……可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哪里都不如我,竟也敢捷足先登。”方素闻着极近的香粉味,蹙了蹙眉,挡开她的手。“明明身为男子,却像妇人一样嫁给别人,你心里滋味难受不难受?”此话一出,方素便不再安静沉默下去,摇头平淡地回答道:“为何难受?是男是女,不都是为了寻得一人相伴终老……桥渊待我十分体贴。”罢了拿出那张揣了半日的字条,不愿再纠缠下去,问道,“这该是表小姐亲手写下的……不知‘情毒’二字,究竟指的是什么?”秦眉莞挑眉,接过字条,揉一揉扔在地上。她面上笑意加深,却显得格外诡异,悠然反问道:“唐桥渊这个人看谁都不入眼,你可有想过他为何喜欢你?”方素不语,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进那双盈盈美目中。“情有独钟……‘独钟’之药,无情亦可生情。哪有什么情深意厚,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中毒了而已……就算不是你,就算当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别人,他也会与之成亲,也会以为自己当真动心了……”如同一记闷雷炸响,方素心中发寒,虽极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脑里的模糊猜测果然成真。骤然之间,方素便想起了数日前发生的对话。——为什么对他好?——因为喜欢。——为何喜欢?“是啊,为什么呢……”那人如是作答。唐桥渊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方素当时亦不解,眼下却完全明白了……不过是因为情毒而已。身中情毒,身不由己,什么钟情、相思,其实全都没有。“独钟”之毒世间罕见,秦眉莞当初辗转许久才弄到手中,且这种迷人心智的毒药于人不会全然无害,中毒者若不按月服药,不出一年便会身体枯竭而死。秦眉莞虽痴痴念着唐桥渊,但数年以来倍受冷待,难免对其心生恨意,情意复杂。若非是真被逼得执念过重,她又怎么会拿这种烈毒去伤害那人。唐桥渊中毒尚不足一月,那时秦眉莞亲眼看他毫不知情地把药服进嘴里,心中又爱又恨,疯了般扶在桌旁大笑,嘴里一遍遍地重复道:“这一回你总该喜欢我了……”她几乎笑得哭出来,唐桥渊心生怀疑,得知实情之后震怒无比,当即推开她,离开唐府,驱马出城跑到了无人的林间。唐桥渊不愿莫名对人动心,本想在罕无人至的树林里独自熬过药性,可他却忘了,“独钟”并非情药,而且烈性情毒,不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药性渐退,反而会因迟迟不能纾解心中情动而逼得人内息紊乱。唐桥渊倚坐于树下,双目隐隐泛出猩红,却正是在那时听得渐近人声。他意识模糊地偏过头去,隔着几重草木看见了前来祭拜亡母的方素。唐桥渊静静地望着,片刻之后弯唇轻笑,缓缓陷入昏迷……再度醒来,这人竟忘了所有。毒发后不记得任何前因后果,只知道心里有一人模样挥之不去,他行到墓碑前记下名字,回府后令人查清了方素身世。直到如今,与方素日夜相处。那时的秦眉莞对此毫不知情,虽无比疑惑唐桥渊为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却没有更多时间去猜透缘由,而是在秦父送来家信的两日之后,心有不甘地暂返柳城。——真相竟原来如此荒唐。方素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整,汹涌浪潮只埋在眸底,面上平静如初,抬头轻声问道:“解药呢?”秦眉莞愣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