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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土地中央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嵌在黑色的泥浆中。满身泥泞,面目如同隐在雾中,唯有一双眼睛是赤红色的。一点点地向着傅珺逼近,直到贴近她的面颊。便在那个瞬间,那双眼睛蓦地爆裂开来,强烈的气流迫得傅珺身子直晃。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很细很弱,似是隔了很远,而一双枯瘦的手却在这时突然从气流中伸了出来,扼住了傅珺的咽喉……傅珺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地喘息着,前胸后背尽皆汗湿。她做了个噩梦。“姑娘怎么了?要净手么?”绿芜听到了动静,轻声问道。傅珺凝了凝神,压下了怦怦乱跳的心跳,方才轻声道:“给我倒杯水吧。”青芜便披衣起了身,挑亮了珐琅莲瓣灯盏上的细烛,又向甜白瓷茶盅里倒了半盅温水,送到了傅珺的手上。傅珺喝了一口水,心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从小马庄回来之后,她除了深感疲惫之外,心里总觉得像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种想法并不强烈,然而却始终隐在心底,让她坐立不安。直到刚才,当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她忘记的事情是什么。确切地说,是她曾在田庄中无意间捕捉到的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勾起了她陈积已久的回忆。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凄惶的庭院,回到了那个大雪无声、满世界静寂的时刻。她在田庄里看见的那个身影,便隐在那个寒冷的大雪天里。她是一切的开始,亦是一切的终结。傅珺摩挲着茶盅上凸起的折枝花纹,望着绡帐出神。她的记忆从不会出错,凡过眼之人、之物、之事,必永镌于脑海。所以,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对自己记忆的证实。只是这件事她做来不便。这些田庄里的农户,皆是祖祖辈辈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若是叫怀素派人来查,只怕人还没查清楚,便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这件事不能由她的人来做,只能请别人帮忙。想到这里,傅珺的眼前似又浮起了一张温和的脸,还有那个伫立在崖边的身影,以及他为她挡风的样子……傅珺的掌心有一些潮热。她搁下茶盅,抱着膝头坐在/床/边,视线凝在绡帐边悬着的香球上。“姑娘还要水么?”青芜轻声问道。傅珺摇了摇头,按下心思,轻声吩咐道:“明儿起/床/之后,你去把那只老石青的包袱拿过来,我记着涉江把我惯常画画儿的用物皆收在里头了。若那里头没有,你再去那石蓝的包袱里翻翻有没有,将那二号排笔、三号排笔拣出来我要用。再,叫绿萍去向冯家姑娘讨两张绵茧纸,不必很大,尺幅即可。可记下了?”青芜应诺了一声,又笑问:“姑娘这是想画画儿了?可是咱们明儿便走了,现画还来得及么?”傅珺含笑道:“就是手痒罢了,先画张小的起个粗稿儿,赶明儿家去再画大的。”青芜应诺一声,慢慢地服侍着傅珺睡了。☆、第463章翌日,天气晴和,风吹在身上暖暖的,推窗可见蓝天如洗,云朵如白绵絮一般悠悠来去,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只是傅珺却没出门,而是窝在房里忙着手边的事情,连谢亭的相邀也婉拒了。她要赶在离开前将画稿赶出来。原本冯薇是要在上晌带着大家再去观景的,中午设宴,下晌送客。只是后来这些安排却都取消了。傅珺猜测这可能与小马庄那里发生的事情有关。毕竟连五军营都出动了,动静闹得可不小。兴平伯府是邀请大家来踏青的,可不是来让大家伙儿受惊的,此时自是不宜生事。昨天下晌,傅珺便收到了怀素使人送来的消息,知道她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因此,今日傅珺还有一件要事需得办理,要早些回京。上午用过朝食之后,傅珺便叫人着手收拾东西,她这里便寻了个空儿,将画稿并一张字条儿封在了牛皮信封里,一并交给了楚刃,嘱她务必亲手交予孟渊。将这件大事安排妥当之后,傅珺便与陆缃并谢亭话别,约好了回京再聚,便即辞出了茜照山庄,打道回京。她已经提前叫怀素定下了清味楼的“松竹梅”三轩。这三个雅间儿有暗门互通,暗门上还有一排镂空的雕花菱格儿窗可供观察,傅珺曾听孟渊说过。今天她的要做的事情,恰好需要这样一处地点。巳正刚过,马车便已来到了玄武大街,停在了清味楼的门口。傅珺扶着青芜的手下了车,仰首看着清味楼高悬的朱漆招牌,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上一次来这里时,她被傅珂与姜姒设计,险些损去名声。而今天来此,却是她要设计别人。这还真是讽刺。却不知那暗里布局之人若是知晓了此事,会不会也如她一样,觉出这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着实有些令人生畏呢?傅珺提步迈上台阶。早有跑堂殷勤地迎上前来,将傅珺等人迎至了三楼的闻竹轩。怀素与涉江她们已在闻竹轩中恭候多时了,见傅珺进来,她忙含笑迎上前去给傅珺见礼:“姑娘来了。路上可累了不曾?”涉江上前替傅珺脱下了长帷帽,傅珺便笑道:“并不累,昨儿歇得极好。”怀素便向傅珺端详了两眼,见她穿着轻茜色蝉翼纱斜襟袄儿并嫩黄色八幅裥褶裙,腰畔垂着松竹梅水胆玛瑙流苏坠子。皮肤白得如凝脂一般,便亦笑道:“姑娘今儿气色倒好,有红似白的,想是那栖霞山风水好着,倒养着姑娘了。”傅珺抚了抚脸颊,笑着道:“我也觉得今儿精神很好。”说着她面上笑意微淡,“正好可以处置那些糟心事儿。”怀素眼见着傅珺笑意仍在,然神情却变得极为沉凝,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十分迫人。她不由也息了笑容。退后一步跪了下来,两手伏地道:“是婢子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祸。”傅珺连忙上前去扶她:“这并非你的错,我也有错。咱们总这样防是防不过来的。”说着又唤过青芜,到底将怀素扶了起来。怀素垂着头,低声道:“姑娘如此信重于我,可恨我竟还出了这差错。”傅珺的面上便浮出个淡笑来,道:“这原是我自己贪心,想着在京里开上几间铺子,方便我与外头通些消息。便要人手使唤也行。却忘了这些金银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