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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听师父说过。”“当然没有了。”徐君惟压低声音,脸上得意的笑容快要比灯火还灿烂。清衡没有看到时平朝和唐云羡,自然不知徐君惟的险恶用心,一脸茫然追问,“那你怎么信口胡说,这已经够乱了,你看到其他人了吗?我们约好了再晚一些和穆姑娘一起用膳的。”“没看到。”徐君惟笑着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时至今日,唐云羡也还没能明白自己内心眷恋时平朝的理由,她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把他和前面那些人推出去,但清衡会说她制造混乱伤害无辜百姓,徐君惟和穆玳会拿这件事一直笑她到死,而时平朝呢,他会怎么做,他怎么还不把自己后背上的手拿开,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怎么还一直往下,握住了她全是汗的掌心。一直坐在微雨楼临街雅间俯视街道和人海的穆玳也看到了,她发现唐云羡竟然一动不动时,睁大眼睛不自觉往前探了探身子,差点摔下去,重新坐稳后,唐云羡还是没有推开时平朝,他们僵硬的在流动的人潮里,刺眼极了。穆玳又看了看不远处踮着脚的徐君惟,茫然四处找人的清衡,噗嗤笑出了声。她很久没有出声的笑过了。奉旨出宫的长龙还在不急不慢地走在通向阖光塔的路上,时平朝和唐云羡已经被人潮挤到很靠近夹道两侧御林军列队的边缘,唐云羡深吸一口气,妄图以此缓和剧烈的心跳。一声竹哨轻响,唐云羡焦灼不安的无力霎时化作僵直和震惊,她猛的推开时平朝,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步道上宫女们手捧鲜花和礼器徐徐缓缓步履聘婷,竹哨再响一声,唐云羡刚才流的汗都冷却在皮肤上,激起寒颤。时平朝看着她咬紧牙齿的错愕与震惊里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一时竟没有被推开的失落只想问问到底怎么了,可唐云羡已然用尽全力在周围的抱怨声里推开人群,向前艰难挤追,“唐姑娘!”他大叫,“云羡!”一直暗中观察的徐君惟也发现不对,清衡此时也听到了时平朝的叫声,穆玳早发现异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唐云羡发什么疯?一声声竹哨仿佛在引着唐云羡向前,她记得这个声音,她怎么会忘?人群几乎被她推倒向两侧,有人怒骂,她的耳朵里却只有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回荡。终于,在塔前,一个正在历阶而上的优雅背影让她停下脚步。那个背影她很熟悉,纤细袅娜,如今这个背影穿着华美的宫装,朱红广袖迤逦,云髻轻侧金玉垂畔,每一步都轻缓柔软,可每一脚踏上一个台阶都像重重踩在唐云羡的心上。“苏蕴!”她咬着牙,叫出那个她追寻了很久的名字。宫人停下脚步,朝她回眸一笑。苏蕴在灯火光瀑的塔下台阶上,笑容与当初她们在玉烛寺相识之时并无差别,她依旧美得耀眼夺目,即便流光璀璨也还是输她半分明艳逼人,她手持的雕金烛台上红烛烈烈,照得肤洁如雪,一截出袖皓腕莹润如玉,这样美的人在阑珊灯火之中微笑,只让唐云羡觉得寒冬正至,月光突寒,七年来的怨恨奔流心头,杀意必现。苏蕴当然看见了她,她高高站在台阶之上,灿然的笑容并没有意外这突如其来的相逢,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仇怨就在这里等待,她们一定会在上元节在阖光塔重逢,而她笃定的笑好像在告诉唐云羡,这一刻她已经期待的太久了。唐云羡看她把弯起嘴角轻衔着的竹哨压回口中,想到那时在玉烛寺,她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靠着自己做的竹哨以暗号联络,仿佛怀揣着天大的秘密,晚上偷偷到厨房觅食,也曾像过寻常生活的普通人家少女一样,把朋友看得格外重要。而也是这竹哨,那天唐云羡记得自己被这声音出卖,禁军堵截她的退路,她只喝了苏蕴递给她的水便中了毒,再去找人时,只剩下了自己,而那一声声哨响引着禁军朝她匍匐的方向赶来。“发生什么了?”清衡已然抢先一步追上唐云羡,艰难的在人群中拉住已经浑身僵硬的她,发觉了异样,“你怎么了?”时平朝也已经抵达唐云羡身边,徐君惟被人踩掉了鞋,格外狼狈的挤到他们身边,穆玳在高处给她吹了口哨,引着他们一同找到了像突然发疯似的唐云羡。可她眼中只有隔着人山人海灯火辉煌的苏蕴。苏蕴转过身,继续历阶而上,袅娜的背影消失在阖光塔的正门中。唐云羡浑身的力气都仿佛一瞬间被她的消失卸去,虚脱一般,额头的汗湿又冰又凉。“我找到她了。”她对清衡,对时平朝,对徐君惟,更像对自己冷冷说道。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抵达故事的转折点,感受平静后的风暴吧!第46章微雨楼上,月已斜去,祝祷的队伍已经返回宫中,撤去禁严的紫垣大街又回到人山人海的百姓手中,从高处往下看,斑斓的绚丽龙游蛇走,像是要夺走头顶上银河的光辉。唐云羡一行人都已经从人潮中脱身,她们坐在穆玳包下的雅间里沉默着喝茶和酒,菜一口没动都已经凉透,谁的表情也不好看。“你们都想问我苏蕴的事,但谁也不敢先开口。”唐云羡看了一圈后笑了笑,脊背上的冷汗早已经干了,她冷静下来后倒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那个。这时候总是徐君惟会第一个开口,她就是忍不住,“你让我去大理寺查过苏蕴的下场,她背叛了你,是真的么?”她说得这样直接,清衡忍不住拉了拉徐君惟的袖口。“是,但在她背叛我之前的事,你们大概也想知道。”唐云羡没有因为徐君惟的直白而生气。“你原来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我们。”穆玳低声笑了,“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离唐云羡最近的时平朝却一直没有开口,他静静看着唐云羡的目光比说了多少安慰的话都更让人安心。“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唐云羡的手乖乖缩在桌子下,像是学堂里走神被先生点到名的孩子,说起了真的孩子时候的往事。地宫阴冷的寒意像蛇,十二月时毒性最烈。听说外面的冬天更冷,半个月下了五六场大雪,南城找到了千余冻僵尸体,白得发蓝的尸体被运出城丢弃,即便如此,路过这些来不及掩埋的尸山的还有无数想要挤进城的饥民。如果唐云羡此时没有遇到凌慕云,她大概也是这些尸体之一,但她这样不幸的人有时也会偶尔受到命运的垂青,比如被凌慕云带回玉烛寺,比如遇见苏蕴。至少当时如此。刚到玉烛寺的一年,唐云羡觉得这里一切都格外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