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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众弟子在眉州等候清虚道人除妖归来,公子与严明外出,我偷偷跟着,怎料便看见此人对公子惨下毒手!我拼尽全力侥幸救回公子,然而公子已然身中剧毒,高烧不退,接下来数日竟烧至神志不清、双目失明……我不敢逗留原地,日夜兼程将公子送回书院,怎料此人在望仙镇守株待兔,将我打伤后劫走公子!”南絮冷静地问道,“你为何偷偷跟着我?又如何能够断定柳管家便是给我下毒之人?”“我——”江澍眼中陡然盈满泪水,“只因我情难自抑,不自量力,一直暗暗仰慕公子……我如何能够断定?那时我只以为此人要取公子性命,我想我一定要记住这张脸,就是这人夺走我心爱之人……”南絮竟然心中一松,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他醒来后已在南府,不知是谁将他送回书院,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人修为高强,向他下毒后却不取他性命。多年来一直猜测是有个什么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以捡回半条命。怎料原来如此,想来也是柳管家偷偷将他送回书院,好不容易给他下毒,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江公子,你的说辞真是漏洞百出,可笑之至。”江澍望向严将军,目光锐利,竟没有半丝怯意,“若公子不信,还有一物能够证明。那时我虽修为不敌这位柳管家,垂死挣扎之时曾咬伤他的右腿肚。你们严家若问心无愧,一查便知。”院中鸦雀无声。江澍颤声道,“我是真心想娶你,公子。……只有我。”南絮低着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青石板砖,颤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袖中机关扇,脑中却一片茫然。“——不用再查了。”严明上前一步,方才的愤怒褪得干干净净,显得麻木而冷漠,“我不想再骗你。”南絮陡然间攥紧武器,全身肌rou绷紧,半晌从牙关挤出一个字,“说。”严明问道,“你会原谅我吗?南絮。”一道泪水自他脸畔滑下。南絮点点头。“炎铁钩自带阳毒,我活不了多久。”严明难看地笑开,“我爹不想我死,只能用些歪门邪道。”南絮低声问道,“香寒境……也是你?”严明艰难地答道,“是。”泪水纷纷落下,他哽咽道,“寒毒与热毒相生相克……若以合欢蛊行双修之法可两相中和。原本……原本天衣无缝,谁知那玉蕤花正午时会致人昏迷,我……醒来时,你……”南絮点点头,“明白。”他怔忡地退后两步,江澍一脸敌意地瞪着严明,将他护在身后。南絮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我对不起你,南絮。但是我是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难道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南絮疑惑地问道。“——因为两毒中和对你寿命有损。”众人望向来人,白术踏入院中,腰间银器发出刺耳轻响。他微微不耐地蹙眉,“这笔烂账慢慢再算,你们还拜不拜堂?”南絮回过神,是啊,他们还拜不拜堂?“公子!事到如今,这家人如此欺你、害你,不顾你性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难道你还要与他成亲?!”南絮茫然地望了一眼江澍,“是啊,如果不是我身中寒毒,我爹也不会葬身雍华境。”说及此事,故作镇定的王夫人忽地崩溃,低声哭泣起来。“对我寿命有损,所以你不敢问我,觉得我不会答应是吗?”严明双目赤红,“你会答应吗?”南絮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江澍反唇相讥,“不答应你们便用这般下作手段?不愧是严府,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严明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他一把拉过南絮,“如果我死了,南絮,你会不会难过?”南絮麻木地点头,“会。”“那我死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严明兴许是疯了,竟然笑起来,“你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一起生,一起死,不好吗?”“……你!”江澍满脸震惊,没想到他竟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他惨笑两声,又阴沉下来,“南絮,我们家是对不起你,我一定用我毕生向你赎罪!药王谷已经在研制合欢蛊解药,你若不愿,除去这劳什子东西你看着我去死又何妨?我只求你……别走……”他说话颠来倒去,前后矛盾,南絮微微睁大双眼,只觉眼前这位青梅竹马竟然如此陌生。“公子!”江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南絮。门外锣鼓声愈发热烈,不知是谁点燃一串喜炮,震得人耳膜剧痛。一群仆从急急忙忙跑来,却被场面镇住,谁也不敢开口。“……你,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南絮无力地笑起来,抽回手,“我害怕。”“南絮!”南絮避开严明,摆摆手,“别跟来……我一个人走走。”“站住!”严将军怒斥一声,“陈年恩怨来日再算。现下满座宾客俱等着你们拜堂,你一走了之,场面如何收拾?!江公子,我们严家敬重灵门山,可你如此撒野,是以为我严家无人不成?!”南絮气得发笑,“严老将军,能不能请您安静片刻?您是有个宝贝儿子,我却也是爹生娘养的!”“南絮!”严明扑上去,“你说会原谅我的!”“那又如何。”南絮平静地反问,“你骗我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许我骗你一回?”语毕,他足尖一点跃上屋脊,刹那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严将军大吼一声:“抓住他!”严明正要追赶,却被江澍拦在半路,登时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严明暴喝一声抽出严将军腰间之剑,江澍亦是拔剑迎上,霎时刀光剑影,引得仆从纷纷抱头逃窜。第二十二章、(红缨线)(5)夜幕降临。满城灯火落入水中,宛若一道人间星河。南絮沿着秦淮河慢慢走出城外。他一身红衣,容貌姣好,神情却失魂落魄,引得街上路人纷纷侧目。出城之时,守卫举剑要拦,顿时被机关扇抵住咽喉。南絮怒道,“滚。”继而茫茫然向前走去。原本,此时他该与严明拜堂,摆宴,喝得酩酊大醉,洞房。他虽不似严明那般夸张,对这场婚事却也充满期待。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江澍没有来,如果没有江澍,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有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那又怎样呢,严明骗你又怎样,你难道不愿分几年寿命给他?你们多年情谊难道这样不值一提?不就是少在人间盘桓几年,不就是出了意外致使他在香寒境遭人jian污,不就是屈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