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漫无目的
等你回去，加丘他们已经离开了，很显然他们不想再跟你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你无所谓地拉开椅子坐下去。 托比欧皱了皱鼻子，他苍白的皮肤上有一些雀斑，那些浅褐色的小斑点也随着他的动作皱了一下，显得有些生动的可爱。 “你也不必把我都卷进去吧。” 你不知道为什么对托比欧很有耐心，哪怕他身体里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魔鬼，也许是因为他总让你想起特莉休的缘故。 你好脾气地向他道歉：“不要生气嘛，过几天我就开始去商店兼职，等我拿了工资请你吃饭。”你此时突然意识到上一次应该就是因为你没有去工作，才会被布加拉提发现你失踪了的，看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商店才行，何况这次也没有冤大头暗杀队养你了。 虽然普罗修特给你的那卷里拉几乎够你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哈，一个月，你正正好被困在这一个无尽循环的一个月。 这时候加丘那桌点的菜上了，看来他们连饭也没吃上就逃走了，想到加丘和普罗修特尴尬慌张的样子，你哼笑了一声，托着下巴向因为空位困惑的服务生搭话：“他们有事先走了，说如果菜上了就请我们吃呢。” 服务生半信半疑地打量你和托比欧，看起来疑惑的占比更大。托比欧点点头，忽然煞有其事地打开手机：“我们是朋友哦，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确认。”他滑动通讯录，你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在配合你，可很快你发现他的通讯录里真的有那几个熟悉的号码，看来托比欧，或者迪亚波罗并不是对里苏特手底下的人一无所知。 服务生当然没有神经到会给他们打电话，反正帐已经结过了，他将餐盘放在你们桌上就离开。 你状似不经意地问托比欧：“你真的和他们认识？难怪那家伙来找我的茬。” 托比欧的叉子插进炖煮过的鱼rou，浓稠的茄汁溢了出来染红瓷盘，他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以后再说。” 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你识相地开始解决面前的食物，很快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在脑后，食物不知何时成为你新的逃避之所，只有进食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想。 但这竟然也带来了麻烦，你贫瘠的身体并不适应这样过于丰盛的摄入，很快就感觉不适，但最后即使快要吐了你也不愿意浪费食物。 托比欧神色古怪地打量你，好像他不明白你那么瘦弱的身体是如何塞进这么多食物的，他无奈地试图在你撑死之前阻止你：“你可以打包带回家啊。” 你咀嚼着面包含糊地说：“我没有家。” 但你很快发现对面变得安静下来，你抬眼看到托比欧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你，你担心他误会了什么，把你当做同类或者对你产生兴趣，你连忙擦干净嘴巴说：“别想太多，我骗你的。” 说完，你马上低下头躲避那男孩的眼神。 事实上你不该跟托比欧有过多的交流，这一切都在迪亚波罗的监视中，对你来说是很不利的。 最后你们在餐厅门口分别，托比欧面无表情地盯着你的背影，但你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手插进口袋转身离开，又走进一家咖啡厅，在靠窗的桌子坐下。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个餐厅门口，他迟疑地想如果你再回来的话…… 如果你真的没有地方去，他就带你回家。 「嘟噜噜噜噜」 「嘟噜噜噜噜——」 是boss的电话，该死，他忘记跟boss汇报了，托比欧手忙脚乱地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他的手机在哪里？不接电话的话boss会杀了他的！ 「嘟噜噜噜噜噜噜——」 「啊，抱歉，抱歉，boss，托比欧的手机丢了所以一直没有给您打电话——」 「托比欧，你在做什么呢？」 「boss让托比欧去做的事，托比欧已经做完了……」 「我是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托比欧……托比欧在等人。」 「看来托比欧也到了这个年纪，」半晌，迪亚波罗冷淡地笑了一声，「不用害怕，托比欧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不是吗？」 托比欧趴在桌上，手臂环住自己，他同玻璃窗上的自己对视，微微泛蓝的玻璃使他褐色的瞳孔看起来像绿色一样。 不是boss说的那样，他对你没有那样的想法，托比欧清楚明白地知道，可是他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我当然允许你和那个女孩玩上几天，托比欧，反正过几天她就会死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迪亚波罗用一种哄孩子似的轻飘飘的语气说。 你的存在不会威胁到他，藏身于黑暗中的魔鬼透过托比欧的瞳孔与玻璃上反射出的男孩对视，轻易地下了这样的判断。 一个将死的玩具，用来安抚他可怜可爱的托比欧是最好不过的。 你提着打包的食物漫无目的地乱逛，在阿帕基的家楼下站了一会儿，阿帕基家的灯没有亮，也对，没有你，他今天应该不会回家的。不过你倒是知道阿帕基把备用钥匙放在哪，但是你想了想还是走开了。 你感到一些疲倦，或许是手上的食物太重的缘故吗？ 你把食物分给了流浪汉，反正他们比现在的你更需要食物。你还留了一点，去喂了你住过的那个城堡一样的房子附近的流浪狗。它此时还不认识你呢，小心而谨慎地躲在墙后面盯着你，又因为渴望你手中的食物而耸动鼻子——无论怎么样，狗狗都不会变啊。 你微微笑了，对它摊开手，但是它没有过来。 这样一想，第一次见面就把手放在你手心的仗助真是毫无戒心。 他那时是什么心情呢？ 不知道仗助现在在干什么，大概就是和朋友打打游戏，烦恼第二天的测试吧，他的生活对你来说像虚幻的梦境一样温暖美好，是与他那样善良而单纯的人相匹配的人生。 还有岸边露伴，虽然并不情愿，但他也是你心中关于杜王町的回忆占比很大的一部分…… 你有一点想回去杜王町。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胡思乱想着，你不知不觉走到了乔鲁诺的公寓，干脆在路灯底下坐着休息一会儿。你托着下巴，在清爽的夜风中仰望那一方窗户。 你还记得这间公寓的布局，事实上你经常梦见它。你很少梦见你混乱街区的家，很少梦见乔鲁诺后来让你住的那个别墅，但你常常梦见它。 那一个个迷惘又充满希望的夜晚，乔鲁诺的气味，留在桌上的早餐，散落的玻璃碎片，还有曲奇的香气。 你沉缅其中，真是神奇，只是那样平凡的时光，对你来说却是改变人生的节点，你的心在这里重新跳动起来，无论何时你都能从中汲取力量。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乔鲁诺回家了吗，你想，他是否用过晚餐……今天对他来说是怎样的一天？ 今天对原来世界线的乔鲁诺又是怎样的一天呢？ 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个你了，你们的时间错位，即使再次相遇也不会重复之前的轨迹，就像上次的回溯一样，一切都产生偏差。 你没有见乔鲁诺的勇气。 事实上，你很难不怀疑这一切，因为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现在能支撑你的只有救下布加拉提这一个念头。 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在现在，在这里，一无所有。 托比欧把最后一点咖啡也喝下去，加了过量砂糖的咖啡甜得有些苦涩。他起身离开，推开咖啡厅的大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让男孩下意识地抬眼。 你就那样突兀的，像个奇迹或者魔术一般出现了，慢慢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望着路边的建筑发呆，红色的长发被寂寞的风吹起来一点。 托比欧没由来地想到一部旧电影里说，每一次铃声响起，就意味着一个天使得到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