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401节
李伯武问:“那是不是要增派些?人?,假如遇见强兵,光凭张鹤手下的人?,恐怕不易对方。” “未必。”谢玄英思索道,“你记不记得,前天的兵马分?属两支,一支骁勇,一支生疏,分?明来?自?不同?的苗寨。” “记得,公子的意思是,劫粮的会是那支弱的?”李伯武已经想明白了,却还是要问,“这?是为何?” “支援不利,自?然要戴罪立功。”谢玄英道,“叛军人?口不多,精兵强将用来?劫粮,未免浪费。” “原来?如此。”他故作恍然。 “新兵对新兵,人?不一定要留下,先练练手吧。”谢玄英想起那日的战况,不由阖拢眼皮,“这?一仗,恐怕要打很长时?间。” 叛兵人?数不多,但云贵这?地形太难打了。 耗着?吧,苗人?肯定熬不过大夏。 就是军费不好办。 哪怕是他,军费超过百万两白银,皇帝心里也难免起疑。 战争不是战争,战争是政治。 -- 今日集市开?张。 程丹若一大早就起来?,自?己穿好衣裳,溜达出去查看情况。 时?候还早,没什么苗人?,倒是当地的百姓愁眉苦脸,拖家带口地出来?摆摊,他们昨天被通知,说今天必须出摊,商铺必须开?门。 世道还没太平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抢劫啊。 所以,程丹若从街头溜达到街尾,愣是没瞅见一张笑脸。 这?可不行。 她招手叫来?林桂:“传话下去,这?三日的交易,不收门摊税。” 门摊税就是营业税,开?店支摊的一旦开?张做了买卖,就得给官府交钱。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以让众多商家振奋精神——半年没开?张,当然想挣钱啊。 日头慢慢升起。 街上陆续出现了苗人?的踪迹。他们谨慎地观察着?官兵,发现比起过往的凶狠,今天的官兵没怎么理他们,也不翻货物贪墨,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别碍事。 这?样的异常难免令人?在意。 有人?踟蹰了会儿,想起寨中的食盐,咬咬牙,跺跺脚,大步走了进?去。 街上的店铺开?了不少,商家摆出了货物,数量不多,都是陈货,但口气热络,不断招呼他们生意。 没有任何迟疑,所有下山的苗人?都选择了先买盐。 盐限量,每个人?只能买二两。 这?也太少了。 “不能多买一点吗?”汉话生硬的苗人?开?口,买卖还说错了。 “就这?么多。”商人?也很郁闷,盐可是好生意,他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弄到少许盐引,跑来?贵州这?个缺盐的地方售卖。 可昨天大部?分?存货,全都被巡抚夫人?买走了。她还要求他们限量,每个苗人?只能买二两。 二两盐够吃多久啊?! 但商人?从来?不和官府作对,他瘪瘪嘴,遵照吩咐说:“你们要买盐的话,可以去那边试试。” 他指向了官府旁边的小棚子。 “这?是什么?” “收药材的。” 苗人?对这?个不陌生,汉人?经常会向他们收药,最热衷于一种黑漆漆的根块,如果长得像小孩,那可以卖到十?几两银子,非常珍贵。 他们今天也带了一些?药材来?,就是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 “走吧。”个子最高的苗女?背起沉沉的竹篓,大步走向了收药的棚子。 出乎预料的是,负责收药的是一个女?人?,年轻而清瘦,穿着?湖蓝色衫裙,打扮虽然简朴,但光洁白皙的皮肤还是出卖了她的身份。 她看见苗女?,开?口说了句话。 苗女?:“……你在说什么?”发音是正确而生硬的汉话。 “啊。”对方似乎有点意外,笑道,“我说‘你好’,你听不懂吗?我还以为我说的是苗语。” “别的地方和我们的话不一样。”苗女?放下背篓,手指攥住绳结,“收药吗?” “收。”她伸手,“拿来?我看看。” 草药最上层是一些?草本植物,金银花、鱼腥草、白茅之类的,下面是根块,如天冬、天麻、党参,其?中有一块长满珠子的根,样子很特别。 程丹若辨别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珠子参。 苗女?忐忑地等待。 “都要了。”程丹若说,“要钱还是盐?” 苗女?立即道:“盐!” 这?次,她换到了一斤粗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观望的人?迅速围拢,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这?次交易,没有官兵敲诈勒索,盐也给得格外实诚,但这?不妨碍他们意识到机会难得。 “皮毛收不收?” “有熊掌。” “我有蛇胆!” “狼rou要不要?” “老虎的皮!一整张!” 熙熙攘攘中,一个怀抱整张老虎皮的人?收获了众人?敬畏的眼神。 他昂首挺胸走出来?,开?价:“五斤盐。” 程丹若:“……”她要虎皮干什么? “行吧。”她勉强收下,决定送回京城孝敬老人?。 有虎皮开?头,她又陆续收到了狼皮、熊皮以及银狗皮。 熊猫,土称银狗。 程丹若:“……今天就收下了,以后我不收这?些?,只收药材。” 其?实药材也收得很烂,许多植物的草叶被压坏,根茎破裂,还有的可能专门清洗过,保质期大幅度降低。 亏得她不是正经的药材商,否则低血压都治好了。 和众多苗人?聊了聊,又学了两句本地苗语,程丹若才结束今天的收药活动。 天色不早,该吃席了。 第325章 宴席上 安顺周边的苗寨很多, 算得上号的就四个:宁谷长官司、宁溪长官司、宁洞长官司、宁山招抚司。 从大夏给的头?衔就不难看出?,宁山的人是最多的, 对大夏也最顺从。 不过, 这是以前的事?了。 就如?鲁郎中所言,小寨子好?对付,因为弱小, 不敢反抗, 大寨子却总有自己?的心思,要么琢磨着吞并小寨子, 要么打算耍点?小伎俩, 不交税, 少交税。 注意, 这不是不让寨民交税, 是土司吞了税款,把?征税的锅扣到大夏头?上。 今天他们前来?赴宴,也各有各的心思。 大家谨慎地走入厅中, 见上首坐着的并不是之前见的鲁郎中, 反而是个女人,穿着红色罗袍, 头?戴金簪,怪贵气的。 在西南,女人当家没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是,众人今早见过她。 她在街边收药。 不像什么大官,但那个姓鲁的对她很恭敬……各寨主的脑海中闪过许多, 互相看看,生疏地行礼。 鲁郎中品级不够, 避开了,程丹若却没动。 等他们行完礼,他才道:“这是程夫人。” 众人不懂这是多大的官职,但明?智地保持恭敬,客客气气道:“程夫人。” “诸位请坐。”程丹若言简意赅道,“今天请大家来?,没有别的事?,请大家吃顿饭而已。” 她一面说,一面示意上菜。 寨主们对此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贵州缺盐x100 许多人家买了盐巴,可不会?放进菜里吃,拿来?抹一抹锅,沾点?咸味儿就完事?。他们纵为寨主,也只是不缺盐,没放肆吃过。 汉人请客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菜,好?多盐!还有酒。 一锅鱼端了上来?,熟悉的酸味儿和一股陌生的冲味儿混合,惹得人唾液不断,胃口大开。 他们拿起筷子,刚准备大快朵颐,程丹若却开了口。 “这半年来?——”她不紧不慢地环顾众人,“因为叛军的滋扰,阻断了苗汉的交易,我想起便觉痛心。” 宁山寨主忍住诱惑,附和道:“我们也很遗憾。” “对对。”“以后都恢复交易吗?”“盐能不能再多卖点??”其他三个寨主跟着开口。 程丹若道:“有何不可?动乱只是一时的,相信不久后叛军便会?俯首就擒,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宁溪寨主习惯性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