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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479节

    小雀正在?打毛线,听见问话立即起身,回答道:“小鸡还没有?动静呢。”

    程丹若叹气,走到保温箱前,拉开活动板,观察里面的情?形。

    一个个鸡蛋窝在?稻草窝里,没有?丝毫破壳的迹象。

    “你打算孵蛋?”谢玄英凑过来瞧热闹,“这蛋是活的吗?”

    “当然,我专门让人挑过的。”她确定里头都是受精蛋,可不?知为何,迟迟没动静。

    连孵小鸡都不?行,更不?要?说养婴儿了。

    实验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卡住。

    谢玄英对鸡蛋没兴趣,倒是对着温度计研究:“看不?太清楚。”

    “没办法,玻璃的颜色太杂了。”程丹若也很无奈。

    水银温度计不?是首选,万一不?小心?打破了,汞可是有?毒的,煤油更合适,可如今没有?煤油,只能将就着用水银。

    但在?杂质较多的玻璃管中,水银的颜色很难辨认,看得十?分吃力。

    “等?实验成功,我就想法子去了。”她道,“至少离孩子远点。”

    假如只是温度报时,不?一定非要?用水银温度计,可以考虑伽利略的最初版本,用漂浮的小球显示温度范畴,或是改用酒精。

    说到底,温度计是为了定义“温度”的概念,方便大夫们理?解。

    只要?保温箱的大小和管子恒定,那么就能计算出?多少时间加一次沸水,正好能维持合适温度,不?然,总不?能挨家挨户教怎么看温度计吧?

    这种时候,物理?还不?太好使,不?如数学有?用。

    “好难啊。”程丹若吐出?口气,敲敲保温箱,“快点破壳,三天内破壳了就不?吃你们。”

    谢玄英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不?是被?“吃掉”吓到,当天夜里,小雀来报,一只小鸡已?破壳,正在?挣扎着出?来。

    程丹若把新做好的一碟桂花糕全给?了她,让她晚上多留心?。

    小雀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她转头吩咐玛瑙:“给?我温一壶梨子酒。”

    “是。”玛瑙又看向谢玄英。

    他放下手中书卷:“我喝桂花的吧。”

    玛瑙便取来一个鸳鸯壶,一边放梨子酒,一边是桂花酒,放在?温碗中,用热水焐热保温。

    程丹若瞧着酒壶,心?下感慨,这和保温箱的原理?有?什么区别呢?自始至终,缺的不?是技术,是理?论知识。

    她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谢玄英为她斟了杯酒:“就这么高?兴?”

    “人生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她说道,“我现在?学着多高?兴一点,你觉得好不?好?”

    “当然好。”谢玄英举杯,“敬人生乐事。”

    程丹若轻轻和他碰了一杯。

    --

    谢玄英在?家待了七八天,把挤压的事务一口气处理?完毕,紧跟着又要?回铜仁。

    苗患一日不?平,他就要?待在?那里上班。再者,虽说苗乱的人数不?多,可双方互不?了解,什么事都十?分敏感,他也怕底下的人胡来,反惹出?乱子。

    还是亲自去坐镇得好。

    但差事是差事,心?情?是心?情?,谢玄英临走前一天,心?情?就不?大好。

    丫鬟们都离他远远的,姜元文只问了两句左钰的事,也识趣地告退了。

    他是狂,不?是傻,既然定下主?宾的名分,还是不?要?撩拨得好,明天过来找夫人定夺也是一样?的。

    谢玄英又回后院去,在?实验室里找到了看小鸡的程丹若。

    “活了几只?”他对这事也颇为上心?,虽说夫妻俩今后无子承欢膝下,但能让别家幼儿多一条活路,也是功德一件。

    程丹若让开位置:“只死了一只,你看看。”

    他凑过去,通过活动板的口子观察,里面是四只毛茸茸的小鸡仔,探头探脑地寻找食物,怪可爱的。

    程丹若拿了一支小勺子,撒了些?许米粒,凑到它们嘴边。

    小鸡们扑过来,嫩黄的小嘴张开,贪婪地啄着食物,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谢玄英问:“以后喂奶是抱出?来喂,还是这么喂?”

    “有?人喂最好,没有?奶水的就用针管从活动门里送进去。”程丹若道,“这几只鸡养活了,我再找猫狗试试,眼下主?要?是控制温度。”

    她瞅他一眼,问,“这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谢玄英拧眉道:“难说,看那边的苗寨能不?能安生下来。”

    “早点回来。”她望着里头才?长毛的小鸡仔,“我冬天想收容几个早产儿,但不?知各寨什么时候送孩子过来,你想想,一群不?同部族的小孩儿,总得有?人镇住他们,不?然课可没法上。”

    谢玄英记下这事:“我尽量早些?。”

    定了归期,心?也就不?烦躁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第四季度的工作安排,不?知不?觉就是晚上。

    秋天是贴膘的季节,猎物肥美,果实成熟,还有?新鲜的红薯、土豆和花生。

    这都是程丹若自己的田里种的粮食,在?贵州还未普及,但她收来后,各家都送了一些?,鼓励大家明年种上。

    老百姓从来不?介意尝试多种一些?粮食的,若是能卖力气就能吃饱肚子,谁家也不?会躲懒。

    今天吃的就是土豆烧rou和红薯粉丝汤。

    嗯……刚培育的土豆不?是很好吃,捣成泥后加入鸡rou碎再煮,才?有?滋味。

    吃过晚饭,收拾行李。

    谢玄英将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她:“你的生辰我怕是赶不?回来了,这是贺礼。”

    程丹若正欲打开,被?他按住手背:“重阳方能拆。”

    她只好丢开。

    他问:“我明儿就走了,你可有?东西给?我?”

    程丹若打开墙边的柜子,捧出?三个罐子。

    谢玄英伸手想打开:“什么东西?”

    啪,程丹若打掉他的手:“蜡封紧了,不?许拆。”

    “药?”他拿起一个掂掂分量,“挺沉的。”

    “是酱。”她说,“这是秃黄油,这是花生酱,这是果酱,”

    做酱是古人的老手艺了,但以咸酱居多,什么酱油、甜酱、神醋、腐乳,都属于酱方,味道与现代并无差别,甜酱类的少一些?,以梅子酱为多。

    她之前想吃果酱面包,便叫人做了柑橘酱,酸酸甜甜的做夹心?,味道很不?错。

    “都是和馒头、面饼搭着吃的。”她系好包袱皮,“少吃点糯米点心?,不?克化。”

    贵州这边糯米点心?多,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消化不?良,不?如馒头类的面食,对肠胃不?好的人比较友好。

    “知道了。”

    官宦人家的饮食讲究精细,合时令,调脾胃,应节气,谢玄英的胃是有?点脾气在?的,干的糕点得配茶吃,不?然容易难受。但在?贵州折腾一年,肠胃没脾气了,凑合吃饱就行。

    他更看重的是这份家常的味道,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妥帖。

    烛火摇晃。

    谢玄英自背后抱住了她:“我一定早日回来,今年冬天尽量在?家。”

    “你也别心?急,黔东北情?况复杂,梳理?清楚最重要?。”程丹若思忖道,“你还是带点红薯和土豆去,不?是新建了卫所么,屯田可以多种些?这个。”

    像安顺这些?比较安定的地方,可以种药材发展经济,但在?苗疆边界,还是以稳固卫所势力为上。

    种地就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他贴住她柔软的脸庞,“我都有?数。”

    程丹若便不?说了。

    分别太多,总说不?舍实在?矫情?,然而不?说归不?说,谁又真的舍得了。她明明在?家中,可他不?在?,就好像出?差在?外,没什么闲情?逸致,除了工作,还是想工作。

    虽然工作也很好,但累的时候,还是想有?人一起看看月色。

    凉风吹入。

    胸膛忽然一阵痒意:“咳咳——”她没憋住。

    谢玄英立时道:“怎么了?又想咳了?”

    “呛了口风。”她忙解释。

    他推她:“进屋去,竹香,倒蜜水来。”

    “是。”竹香麻利地冲了杯热热的蜂蜜水,用的还是荷叶吸管杯。

    谢玄英端着杯子喂她喝,轻拍后背:“不?早,睡了吧。”

    八点钟就要?睡觉吗?

    她不?太情?愿。

    但竹香和竹枝已?经开始放帘子关窗,灯都灭了好几个,只留床边的一盏。

    她只好喝了蜜水,刷牙睡下。

    谢玄英看出?她不?高?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同时捏按她的肩颈。

    枕头是大腿结实的肌rou,颈后的力道微微重,带来酸疼的痛快感。程丹若一下不?抗拒了,舒服地靠着,还问:“你从哪儿学的?”

    “太医院。”他说,“小时候学骑马腿疼,陛下叫太医为我诊治。”

    程丹若听出?了他话中的惦念,不?由道:“陛下对你很好。”

    “嗯。”谢玄英低头,她的面庞在?烛光下微微泛红,血气渐足,“你说,我要?上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