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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愤怒,冰寒的怒意,令壶联想到锋利的剑刃。壶不知道他梦里有死去的至亲,也有痛苦至极,淌血躺在冰冷湖畔,面对这世上最可怕杀手的记忆。“把东西吃了,一会好帮你换药。”壶端碗,拿小木勺子,准备喂食。姒昊眸子里冷意被驱散,他眨动两下眼睛,双唇翕动,起先没发出声音,继而才听到一声嘶哑的“多谢。”他知道是壶在医治他,也是他救了他。姒昊的体魄强健,他在宫城里长大,生活优渥,就是在角山,说是受苦,也吃下无数的大鳖和大鱼。要是常人,连遭两次追杀,流失如此多的血液,只怕早已掩埋入土。壶听清楚姒昊的话,只是点了下头,将一勺粥喂他。姒昊吃得很慢,两三口后,便就不食,他毫无胃口,精神委顿。伤口不时传来疼痛,何况还昏眩,反胃,不知晓还得多时,才能舒坦些。姒昊也去不想,他睁着眼睛,直直看着窗,他没有睡去,他闭上眼,在湖畔被追杀的情景又会重现,灰的样子相当的鲜明,他阴恻恻的笑,他冰冷的言语,还有他执在手上的红镞翠羽箭。“弓……弓手,抓到了吗?”姒昊的言语缓慢,低哑,他说得吃力,壶也听得吃力,壶说:“不好抓,昨天就有三位士兵试图抓他,反被射杀。”壶瞥眼姒昊,想他命真硬,难以想象他是怎么从晋夷神弓手的箭镞下活命。若只是将他围困在山林,派士兵进去缉捕,必会伤亡惨重。要想抓他,只怕得焚林吧,姒昊想。午时,牧正过来小屋,身后跟着一位小奴荚,荚携带来姒昊的衣物,将它交给壶,牧正则去榻旁看姒昊。姒昊醒着,精神比之前见到要好许多,牧正用歉意的目光看着他,内心仍是自责,他和任铭皆有镇守角山的职责,却让晋夷的弓手流窜到角山来,险些把他害了。“有两个人,一个被我的用矛刺伤……他带伤,应该走不远。”姒昊的声音微弱,但叙述清晰,“一个三十多岁,须发灰白……瘦高,他携带红镞箭。”牧正颔首,缓缓说:“被矛刺伤的弓手尸体已经找到,带红镞箭的弓手,正在缉捕,事官的士兵已将他层层包围林中。”姒昊讲述的声音小,气短,牧正只好把耳朵凑到他唇边倾听,也挨近他讲述。对于姒昊刚醒来,就能清晰的讲述这些事,牧正很佩服他。姒昊轻语:“我当面接触过他……此人颇自负,若要抓他,可以诱杀。”虽然不知道自己因何逃过一命,但从弓手接近他后,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将他嘲弄,可知弓手自负,肆无忌惮。“好,你好些休息,此等恶徒,断然逃不了,必让他把命留在角山。”牧正轻拍姒昊右肩,他起身离开木塌。他从姒昊这边得到的消息,得让人带给正在围捕弓手的任铭。姒昊不担心弓手会逃走,林丛是他的藏匿处,也将是他的葬身地,只需一把火。只是若能诱杀最好,省得山林中生灵涂炭。牧正出屋,唤来一位士兵,将姒昊说的弓手信息交予士兵,让他去禀告任铭。送走士兵,牧正返回屋中,他见姒昊正在看他,像似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果然姒昊说:“牧正,我有一事相托。”牧正应道:“何事,你只管说。”“我有一犬,怕它饿毙,需让人去把它牵来。”姒昊之前病倦,一时没想起,此时心中牵挂。也不知道大黑怎样,它虽然会自己打猎,可毕竟一向被人照顾。“那条小黑犬是吧,早让士兵给带回来,养在营地里。”牧正答道。“还有一匹白马,拴在野麻坡上,无水无粮,还得劳人照顾。”那匹白马,在姒昊挨近落羽丘时,悲鸣提示,他才得以警戒,而逃过最初的袭击。姒昊惦记着这头白马,它被拴在野麻坡上,不知道现下怎样了。“那是匹逃走的牢马,牢马不详,我已让人牵走,正准备将它杀祭呢。”牧正猜想,牢马逃走后,可能是受伤,被姒昊捕捉。原来它是一匹逃避死亡的牢马啊,姒昊想。“弓手埋伏于落羽丘,是它嘶鸣救我一命。”这等恩情,又怎能看它被杀祭,“我愿赎它,我日后会去沿丘,请罪山泽之神,恳请牧正将它放回山林,还它自由吧。”你我同为逃亡之身,何等相似。你困于泥泞,我救你一命,而今已抵消,便归你自由吧。**邰东到城南的陶坊运陶,虞苏跟在身旁,忙前忙后,邰东问他:“小弟,该不是还想去角山?”虞苏点点头,应道:“嗯,我想去看吉蒿。”吉蒿有什么好看,又不是美艳的女子。这话邰东没说出来,他也没往歪处想,就只是觉得他们两人真投缘。邰东摸了摸下巴,思虑再带虞苏过去角山,会不会被丈母娘责怪。夜晚,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虞苏跟虞母说:“阿母,我想跟姊夫去角山,去看看我在角山的朋友。”本来悠然喝汤的虞母,立即把头一抬,看向女婿,女婿露出无辜的表情。虞母不吱声,继续喝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川不是要成亲了,你跟东去角山,来得及吗?”虞苏点点头,风川还得十多天后才成亲,来得及,还有几天富余呢。“大陶坊那边没事吗?”就是虞父也觉得才十五岁的虞苏,出去得太频繁了,他担心这小儿子荒废了手艺。“前些天烧好一批明器,现下无事了。”大陶坊每到秋时,都很清闲,虞苏只是个学徒,他要做的事情更少,眼下也快秋天了。虞父说:“可不能看牧正家是大贵族,就总往他家跑,你姊夫和牧正多年交情,你不同。”他们是虞城的虞氏,不是随便什么小氏族,趋炎附势,可不是好事情。虞父为人耿介正直,也由此当这么多年守卫,一直没升职。“不是,我去看吉蒿。”虞苏低头,被父亲说得愧疚,因何愧疚,只有他心里知道。他不是为了去牧正家,才频繁去角山,“他伤了手,不知道现下怎样。”“我这趟去仑城,找的是姜鱼的船,就让他停泊在葫芦渡等我回期。小弟就不要随我去仑城,去看过吉蒿,就让姜鱼先送你回来。”邰东也觉得虞苏不停地往角山跑,不大对劲,再则风川即将成亲,要是跟他去仑城,有事耽搁,回来可吃不了挚友的喜酒。“也行,早些回来。”虞父赞同,他这儿子重情感,对友人一向亲善,他能理解。“真是你生的。”虞母摇摇头,想起当年在虞城总也待不住,四处游逛的虞父,真是父子相类。虞苏微微笑着,看向邰东,仿佛在说谢谢姊夫。邰东抓了下脖子,觉得不解,他以前总想带虞苏出去外头走走,是因为虞苏太文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