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见过啦
少年倚在掉了漆的门框上,文仔蹲下,微微偏过头,一撮刘海荡下来,后颈很白。
多神奇,他觉得文仔有双透视眼,能摸清植物的经脉。
阿文像爱着恋人那样盯着那些少年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拿起那把剪子,令他眼花缭乱地咔擦咔擦几刀,下回来看,已经开了四朵花。
这是文仔的小世界,他知道,用爱浇灌出来的自然,花一样的阿文。
第一次抓到文仔抽烟,在食堂的后巷里。
晚自习的铃声结束了,少年溜进去时看见前面有个鬼祟的身影。
“啪嗒、啪嗒”,金属碰撞,却没有亮起火光。
他看到那个在黄昏霞色里通红的耳朵,憋不住笑着悄悄走近。
他比文仔高蛮多,狠狠一揉那头卷卷的软毛。
“用我的?”
张嘴是白霭霭的烟雾混着冬日里哈出的热气,飘散后是文仔涨得酡红的脸。
这傻仔肯定被吓到了,他偷乐,喜闻乐见。
那人又只能不情不愿地靠近,借他的火。
“你在那里也抽?”
“......才不会好么。”
一口烟喷到少年脸上。
那是头一回少年抽烟抽醉了,头脑晕乎乎的,看着紫红天幕边沿阿文侧脸的剪影。
他闭上眼皱起眉,唇上压着一支红玫王。
或许其他人认识的第一印象都知道阿文是个烂仔,他想,阿文自己说的。
但他第一回了解他是在那个花花世界,养好一屋植物的都像女孩,在那年龄男孩的懵懂认知里。
况且文仔又那么白,用那下垂眼角看你,好纯。
他又扭头看,和文仔对上眼,对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纯中又带着点烈,很辣。
冰牛奶贴到脸面,好冰。
少年一下清醒了,揉着眼睛从桌子上撑起来。
“起身喇!食肠粉嘞。”
文仔撕拉开塑料盒,倒进一碟酱汁。“啪”得分开两把木筷子,摩擦两下,掉下一把木屑。
“好正..!真系正!”
第一节课的老师推门进来,文仔脸鼓得像仓鼠,嘴上还残留酱油印,咕噜吞下,手忙脚乱开始翻卷子。
讲到第一篇阅读时少年感觉文仔的手掉了下去,他转头看。
阿文已阵亡,脸rou压在折起的左臂上,嘴巴无意识地嘟起。
还剩个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少年反手捏住有点rourou的白手,轻轻地翻来覆去按压。
他也一点点滑倒到桌上,躲在壁垒般的一叠叠课本后,侧过头压在右臂上,看住文仔。
下课铃响,同学渐渐醒过来,文仔也茫然地睁眼,眼前是少年放大的脸,带着笑。
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又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手汗牌胶水。
阿文唰得红了脸,把脸埋到肘窝里,手抖了抖想缩回来。
过了会又用拇指摩挲少年的虎口,阿文转过头,瞳仁也氤氲出波浪。
“...你咁靓仔嘞...”
小声,闷闷地。
脸红红。
“真系噶?”
“大家都觉得你班草嘞。”
全年级我觉得也是,文仔没说后半句。
脸红红的变成两人。
少年笑起来,拱到文仔身上。
“烦死啦,好黏。”
阿文不理他了。
没办法,那人学九零年代港星穿皮夹克,剪一头蓬松中分,墨黑的头发,一双长腿蹬着二八单车等他时确实很有型啦。
文仔抱住他的腰,车轱辘被不平的土路硌得上下颠簸,夏风吹过耳侧,路过小卖部时身后是烂仔的调笑。
“阿x,拍拖啦———”
少年骂一声,声音在风里拖长。
“睇清些,呢個係男仔——”
心里像苦柠檬滴出一汁酸涩涩,又想起刚开学时玩真心话大冒险,那人说后座只让“我条靓”坐的。
那我算什么,阿文紧了紧手臂,不过好像也确实没人坐过噢...
答案在风中飘。
到暑假中,文仔和少年成天腻在少年家里。少年的父母长年在外务工,他说你来陪我吧,阿文就每天顶着苦辣辣的烈日往他家里跑。
阿文爱看电影,他带来时新的胶卷,少年会些手工活,他们偷来电影院废弃的放映机捣鼓修好。
那天,少年只记得,阿文把用黑布团起来的长方体揣在怀里,神秘兮兮地凑近耳语。
“我悄悄带来好东西噢。”
少年失语,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二人阿。
阿文在调试仪器,他去拿了两根橘子味的冰棍。
1993年。《霸王别姬》隐秘又艳丽。
胶卷还在滚动,少年悄悄地侧过眼瞥阿文。
文仔痴痴地看着一帧帧闪过,无意识流泪。
冰棍热融了,黄色糖水从嘴角边滴落,消失在皱起的白色背心里。
那个故事落幕,阿文呆呆的,过了一会才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扭过头,朦胧泪眼。
又只剩蝉鸣。
阿文咧开嘴,唇珠还是尖尖的,吐出舌头,向少年展示食用黄色素。
笑了起来,两团桃子般的脸颊rou,鼓鼓胀胀。
少年亲了上去,他不得章法,两条舌头嚼着橘子汁味的吻。
舔弄过饱满的rou嘟唇珠,蹭到下巴上一道糖水印,黏住。
少年和他喘着气分开,断开一道水丝。
软条条的,阿文的手,引着他的手往那处去,松紧带绷起勒住少年的手。
第一回摸到女人湿黏的yinchun,他被烫得有些抖。
疑问又惊讶,抬起眼,文仔的另一根食指压上他的唇。
嘘。
纵使少年的大脑里有无数烟花炸开,男人好像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他又冷静得可怕。
两根指头硬挺着向里闯,学着片里的男演员探索地抠弄。
指纹直直磨着rou壁,潮润接着粗野。
快感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密密麻麻沿着神经向上传导,从下腹蔓延到大脑皮层,水淅淅沥沥又哗哗啦啦流。
汽水倒进玻璃杯里,簌簌的小气泡在皮肤里炸开跳跃。
文仔扭动着,小臂挡住一半脸,少年一手撑在他耳侧,把他女xue揉得软,软得发融,融化了,柔进肌肤里。
yin水一直流,一股、一股,热热痒痒地流到身下的凉席间。
少年坐起身,抱住文仔跨坐在自己身上。
阿文的腿根rou被夹出横竖的凉席印子,他的手抚摸着那一道道rou红的凸起,挤满了无处可去的水肿。
他们终于交合在一起,少年什么都没有,只一身蛮劲,把那一小团困在怀里,发了狠地捣。
抵在那xue心敏感处,又急又快,阿文被顶得嗯啊轻嚷,闭眼迷乱。
他只觉得那里面痒极了,又实在畅快,两条腿绕到少年身后,绞紧那人劲瘦的腰身。
汗津津的,乱糟糟的,衣服堆在一起,汁液一塌糊涂,头发也沾了汗水黏在额头上。
电风扇嗡嗡地转过来去,红日正要西山。
少年贴住他,文仔周身漫散出凉丝丝的青涩气,rou体却实在地guntang着。
夜里气温冷了些,少年迷蒙着醒来,背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横、
竖、
横,这笔更短些
口、
向内拢的两点、
长横——
少年感觉到最后那个“口”逐渐飞离了他的后背,换了文仔的脸靠上来。
他想环住他,脑袋上下蹭了蹭,小兽一样低声喘息。
少年想起,后来那年好像发生了些不好的事,他在一个雨天打开门,文仔的裤腿沾满泥泞,湿透了。
他帮他修好断掉的车链子,又告别。
下一个冬天,终究是如此。
少年强力地揽过阿文,互相靠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胡同。
他们沉默在阴影里。
少年把墨镜夹到他鼻子上,湿淋淋的泪水奔涌而下。
那次抽了很多支烟,最终一言不发。
后来...后来好像就太悲了些。
后来就成一段回忆。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只听说你好像在广州。
朝花夕拾,骨碌碌滚落,他心头一颤,点开了那张图。
手指划动着冷yingying的硅晶屏放大,思绪游回高中时代。
今年冬日,你有看见我吧。
三十年前的夏季比现在凉快些,记得,去你家的路上,自行车骑不上西河的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