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人知晓的爱意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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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微风吹过广阔的草原,逐渐降低的温度对于牧民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换上厚厚的衣袍,将自家的牛羊赶到草场中任由他们觅食,站在草原上遥望远方。 短短的一个月相处,布鲁斯就已经掌握了牧民们的作息规律,他从容地穿过部落重此起彼伏的帐篷,不时的隐藏身形躲过不时出现的藏民,在去往草场的道路上找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冈格,你能和我说说那场关于南迦巴瓦峰的经历吗?阿公讲述了一些,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所说的。” 冈格一只手拽着绷紧的缰绳,手臂用力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等坐稳了身体之后,才居高临下的垂首看了布鲁斯一眼。 短暂的沉默后,他微微颔首,指了指一边拴着的另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上去吧,我们边走边说。” 流浪各国的经历让布鲁斯锻炼出来一幅敏锐到极致的感官,哪怕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停顿,他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脑海中整齐排列的计划ABC尽数被划去,昨日和老人的对话后隐隐出现的预感成了真。 冈格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先说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和阿公说过了,你可能没办法知道更多。” 思绪转换的飞快,委婉询问的想法‘啪’的一下被压下去,布鲁斯决定实话实说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你说的那个人。我有想要的东西,而阿公,他推荐我去南迦巴瓦峰,寻找一份机缘。” “南迦巴瓦···布鲁斯,你想要知道的,并不是雪山之子吧。你真正想要见到的,是那位喇嘛才对。” 坚硬的马蹄落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敲在布鲁斯的心上。 他能够确定老人没有对冈格说太多,大约是模糊的提及一下罢了。但现在被对方直接掀开了底线却是他预料不及的。 他小瞧了这群天生天养的藏民。 “是的,我想要学习武术,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听了布鲁斯坦白的话,冈格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吹散在泠泠寒风之中,不留丝毫痕迹。 “这种想法···阿公怎么会让你去南迦巴瓦见他?” 布鲁斯没有听到这句低不可闻的话语,草原的道路坎坷不平,骑在马上也是摇摇晃晃,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控制骏马的前进方向,紧跟在冈格身侧 “你还记得更多的细节吗?” 他询问到。 “你要找的人,在一座凿壁而建的庙宇之中。” 冈格深深的看了一眼布鲁斯,沉吟几秒,将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 “沿着阿公指引的道路,你能够走到南迦巴瓦峰的山脚。拨开密密的草木,途径一片墨脱冷杉林。那里有一道窄而陡峭的小路,贯穿山壁,盘旋而上。一路向上攀爬,当见到一抹深红出现在一片洁白之中,那就是你想要到达的地方了。” 寒风在这一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冈格伸手压住自己的毡帽,任由衣角被吹的呼呼作响。 视线遥遥地投向远方的雪山,巨大的三角形山巅如同锋利的长矛一样直直的刺向天空。 南迦巴瓦峰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就像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少年一样,至今他也不知晓对方的名字。 在宽广草原上成长起来的汉子低低的吐出一口气,握紧缰绳的双手紧了又松。仿佛放下了什么沉寂已久的念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布鲁斯,我知道你是个坚定的人,不会因为狂风暴雨而退缩。你的心中燃烧着一团巨大的火焰,促使着你不断前行。” 手中的缰绳微微收紧,身下的骏马缓缓停止脚步。冈格侧头,注视着这个忽然出现在部落中的年轻人。 和布鲁斯相比,他已经不再是少年了。 虽然不过是大了对方几岁,但他已经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冲劲儿。家人的悲伤泪水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弟妹仿佛一座栅栏,虽然脆弱不堪,但仍将他牢牢的困在这片土地。 他只能在放牧的时候,在这片草原上纵马疾驰,发泄积压的情绪,直到耗尽力气滚落马下,摔进草丛,大口喘息着,遥望着那个无法触及的地方。 琥珀色的眼眸仍然清亮,隐隐有水光涌起又沉寂,和深邃的钢蓝无声的对视 “倘若你见到了他,替我说一声谢谢吧,有人因为他的善意而得以存活。” “——我与他无缘。” “冈格你···我知道了。” 布鲁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就收敛起来。 “走吧,布鲁斯,你不是个安稳的人,这里不适合你长久停留。马就借给你了,它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冈格用力甩了一下短鞭,胯下骏马应声加速,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消去的遗憾,随着风声吹进布鲁斯的耳朵里 “去南迦巴瓦吧,布鲁斯,去找你想要的。” 他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愿长生天保佑你。” 9. 布鲁斯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一个装满了酒水的皮囊,一身足够低于寒冷气温的外袍和足够饱腹的干粮。 他将自己包裹在长袍之中,汲取一丝温暖。身下的大马摇头晃脑打了一个喷嚏,马蹄声阵阵,在天色未明的时候起行出发。 清晨的露珠湿漉漉的打湿了草叶,布鲁斯遥望着远方笔直耸立的高山,看着那层迷蒙的云雾扩散又聚拢,在阳光的照耀下晕上一层明亮的橘色。 隐在毡帽下的眼睛水洗一样清透,宝石一样的钢蓝色坚硬,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相信自己不会空手而归。 —— 远在南迦巴瓦峰,依山而建的庙宇之中,一位年迈的老人倚靠在窗边,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远远的望向某个方向,视线空旷又悠远,似乎能够看到那个渺小的人影正一点一点的向着这里靠近。 “该来的终究要来的,总要走上一遭,才算结束···” 手边的经书已经被翻的泛黄,在这高山之上已经居住了几十年的老人轻轻咳了两声,动作轻柔的将经书合拢,规整的放在书架上。 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温软的嗓音像是汩汩的山泉,轻盈又冰冷,随着阵阵浓郁的粥香,走到长者的身边。 “隆朵嘉措喇嘛,该吃饭了。” 长者深深的凝视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直到对方疑惑的看过来,才无声的低下头,捧起了已经晾到温度合适入口的粥 “万千红尘,皆是因果。” “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