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Ⅰ鲜虾馄饨汤,爆汁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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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年我在外练兵,刚回皇城不久,本意是去给四弟送些外头得的新鲜玩意儿,不想刚进门,便闻着了那香……” 妊临雪想及此,痛苦掩面,悔不当初:“而后不知怎么的,我的身体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扯四弟的衣服,被下人看到,禀报了母亲和父后……” “你被抓包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妊临霜听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你,胆大包天,母亲肯定气得不轻吧……而且那时候四弟也还没成年,你怎么忍心下手的?” “所以说我是个畜生。” 皇长女十分坦诚,骂起自己来比妊临霜都狠。 “不过母亲……” 妊临雪歪了歪头,言语间回忆起当年帝后的表现,至今想来仍觉十分怪异:“母亲知道后竟然十分平静,只是禁止我再探望四弟,改成将卫玢赐婚给你,也没有惩罚我。” “直到后来母亲和我们说四弟不堪忍受继续待在宫里,自请出宫,这件事才算尘埃落定。” “你真喜欢他?” 妊临霜比较在意她之前说被歹人暗算这一点,眯着眼瞧她。 “到底是真喜欢——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因为珞珈草所制的情香,让你产生了喜欢四弟的错觉?” 皇长女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轻薄他,不就是我喜欢他么?” “不不不,我说的这两种情况是有区别的,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歹人要的结果,让你误以为……” 妊临霜不知道怎么解释:“你确定那是情香?催情的那种熏香么?” “是,事后我让人验过,那香粉就被歹人放在了四弟房中香炉里,连香方我都记忆犹新。” 皇长女稍加思索,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为自己多年愧怍的出发点而困惑。 “我原先一直当他是弟弟般宠爱……这些年心中愧疚,便想或许当初能有另一种处理方式,不至于让他心灰意冷地离宫,一辈子都觉得jiejie是个混蛋……” 妊临霜打了个哈欠:“干脆点,午夜梦回,你会想与他春风一度么?” “不。” 皇长女皱眉,像是觉得可笑:“我……” 妊临霜循循善诱:“所以,你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呢?” 皇长女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难道真是珞珈草的原因?” 她小心翼翼地看妊临霜的表情:“皇妹,我其实不是一个对亲弟弟起了歹念的畜生?” 妊临霜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不,你还是一个畜生。” 马车像是入了山道,颠簸着前进,两人一时沉默,车内寂静无声。 窗帘被寒风吹开一道缝,冷意袭遍全身,妊临霜的指尖被手炉烘得暖暖的,竟然不觉得寒冷。 反而是皇长女被寒意激得打了个冷战,骂骂咧咧地将窗缝遮严实,思绪乱转,忍不住打破沉默。 “皇妹,你这些年都未曾过问这些,为何今天突然问起来了?” “因为珞珈草。” 妊临霜心中梳理线索,对事件全貌起草了一个轮廓。 “皇姐有所不知,我三年前曾为李灿说的王女官一事,亲自去过坐落在西侧门的宫苑探访,路上竟闻到熏香,才知有人居住。” 皇长女闻言一惊:“那地方还有人住?皇妹可曾打听过是何人住在那里?” “打听过。”妊临霜微微颔首。 “宫官受了命令,只说住在里面的是个犯了错的公子,无法告知更多,我当时以为是个弃君,只感叹他在这深宫十分可怜,并未深想。” “难道那个公子就是四弟……”皇长女睁大了眼睛,“他明明是受害者,为何母亲要囚禁他?” “不,我不确定,”妊临霜安抚她,“皇姐稍安勿躁,且听我讲完。” “原本这事我也不想探究,只是没想到,此行在疯郎君们那里闻到的珞珈草香气,竟和我记忆中那西侧门宫苑边闻到的熏香香味如出一辙。” 皇长女沉默了。 如果宫中会用珞珈草制香的人就是四弟…… 妊临霜轻轻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马车行至麓山脚下时,天已大亮。 麓山下有一些早餐摊正在经营,许多来往商旅会在此处歇脚,看着很是热闹。 清晨出发时未及用饭,妊临霜就近找了个合眼缘的馄饨摊。 黄荃赶紧叫了馄饨,又点了些小笼包,一行人准备坐下吃些再上山。 江宴端了碗馄饨,又给九悠拿了个小碗凉着,作势吹凉:“九姑奶奶,请。” “善。”九悠笑嘻嘻地接过。 妊临霜看着碗里如云如雾的小馄饨,间或点缀了碧绿小葱和雪白虾米,浅粉色的rou馅虽小却弹牙,入口鲜香,十分美味。 “二位殿下、江大夫、九小姐,这银虾干可是咱们麓城的特产,做汤时放上一点,别提有多鲜了。” 黄荃站在一边,笑着给她们介绍:“您再尝尝这小笼包。” “里面的馅是用猪rou和虾rou混合而成,细细剁作rou泥,加了胡椒和葱姜水,摔打而成,汤鲜味美。” 皇长女闻言眼睛亮了,她向来爱吃,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连褶子里都满溢汤汁的小笼包。 “黄城主,没想到你还对吃颇有研究,被你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可得赶紧尝一个。” 妊临霜看着白白胖胖的小笼包,刚出笼屉尤冒着热气,如果再加上爆汁…… 她下意识地一躲,皇长女嘴边滋出的rou汁正正好地飙到了江宴脸上。 “哎呦——” 江宴眯着眼睛,慌忙拿了块布擦脸,擦完露出脸上两点红印子,是被汁液烫的。 皇长女一看,乐了:“黄城主所言非虚,这小笼包确实好吃!” 妊临霜看着江宴委屈巴巴的滑稽样子,忍俊不禁道:“差不多得了,知道你有好药,擦擦就行,回去让清明给你吹吹。” 江宴笑嘻嘻地掏了个清凉药膏给自己抹上,红点被半透明的白色药膏遮住。 她冲着皇长女挑衅般地龇牙,话却是对妊临霜说的:“不愧是殿下,真懂我。” 身边众人都被逗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殿下,前面就是我以前来麓山采药时常走的小路了。” 妊临霜顺着江宴指的方向看去,如果不是江宴说有路,平常上山根本注意不到。 说是路,更像是“洞”。 上有参天大树林立,遮天蔽日,下有杂草灌木丛生,交相掩映。 妊临霜跟着江宴拨开树丛,往前一走,钻过了那道“洞口”,往前一看才发现真有一条小路。 “不愧是江大夫,黄某在麓城住了许多年,麓山也来过无数次,竟从未发现过有这样一条羊肠小道。” 黄荃看着眼前曲径通幽,杂草灌木让开了一条道,啧啧称奇。 “那是,”江宴就是禁不起夸,一夸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不愧是我!” “哼。” 皇长女惦记着刚才她要回去和清明讨安慰的事,不由冷哼一声。 “谁知道她怎么发现的呢,说不定是从哪条山路上摔下来,打了好几个滚儿才摸着的。” 江宴表情一滞,就差把“你怎么知道”五个大字写脑门上了。 九悠见状,噗嗤笑了:“笨蛋jiejie,你还真是摔下来才发现的呀?” “小孩子家家,净胡说!” 江宴急赤白脸地否认,一甩袖子,背过身一马当先地带路。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欲盖弥彰。 妊临霜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去,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观察着周边地形。 山路崎岖,自她们走到半山腰开始,逐渐变陡,妊临霜贴心地牵着九悠,防止她走不稳跌倒。 九悠抓着她有力的手,借力稳稳地跟着,间或左右看看,在心中描绘麓山的地形,寻找山石走向间的薄弱处。 麓城城主早已经气喘吁吁地告饶。 她年纪大,以前年轻时上山还能攀登到山顶,现在走到半路就有些吃不消。 有江宴带着,妊临霜便让她不用陪了,下山去歇息就是。 路上江宴时不时左右张望采些草药,在等她的间隙,妊临霜顺着山路向下看。 麓山不愧是黎国第一山,从半山腰上看下去就已经足够震撼。 俯瞰林海深深,山路阡陌交错;仰视云雾缭绕,飞鸟纵横掠过。 整座山拔地而起,远眺便能看到麓城,城池用厚重的城墙围了,里面的房屋鳞次栉比,俯视便显得十分渺小。 “小悠,可有看出点什么?” 皇长女闲来无事,跟着江宴去采药了,妊临霜怕九悠体力跟不上,找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坐着。 “jiejie,你看那边。” 九悠伸手指向远处一小块凸起处。 “那个石堆下的土应当是松散的。我顺着山路一路走来,观察到那个石堆的方向是山石吻合处,如若想开山,目前看来只能从那里下手。” 妊临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转眼,就看到那凸起的石堆上方不过十步远处,攀着一棵擎天大树。 “这树……”她眯着眼观察,“你说的山石缝隙,怕是这棵老树钻的。” 九悠点点头:“jiejie眼力过人,确实如此。” 妊临霜闻言摇了摇头:“如此努力生长的一棵古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它。小悠,我们再看看别处吧。” “jiejie是在体谅这树?”九悠惊奇道,“执政者少有如您这般大善的想法。” “万物皆有灵,我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办法多的很,开山一事也是下策。” 妊临霜走过去,纤长手指抚了抚大树粗糙的表皮,表皮微刺的木质结构让她手指微痛。 从根部向上看去,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巨人,树冠亭亭如盖,如巨人低头,沉默着与她对视。 她如今探索麓山,只是想防患于未然。 如果权力可以和平过渡,她并不想伤害麓山上的一草一木、麓城的一砖一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