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有印象呢，你是血猎协会的？你好像没有参与猎杀我的行动呢。”

    此时，叶离水心里想：他们在说什么？猎杀？这是正常的交流吗？

    苍帆也有了印象：他好像跟我哥打过架。

    江等春说：“我很反对那次行动，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离水合作，那次我很理解你，我认为是血猎的错。你愿意成为第二个合作的血族吗？”

    面对江等春的邀请，列夫笑了下，端着红酒说：“很抱歉，我早就有了老板。啊，离水认识，正是你的哥哥呢。”

    叶离水愣了下，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能出现在这个话题之中，这么说来，苍桦也是被哥哥雇的，他有了一定的权势吧？使唤得动李昭云和列夫，一定已经成为了不一般的人。

    叶离水说：“我要和他见面。”

    列夫说：“你会见到的，在明天的拍卖会上。”

    拍卖会在一个能容纳百人的大堂里举行，随随便便都能见到名贵。黄金白银，宝石首饰，随着藏品的一件件展开，加价的声音也不断提高，一个打扮类似于助理的职场女性一直在打电话，她根据电话里的指示举牌加价。

    名家真迹看过了，艺术品看过了，古董也看过了。接着两个保镖扛着一口超大的密封型……箱子？黑木做的。他们抬着箱子到了展台中间，慢慢地把箱子放下，主持人一手展开，指向箱子，说：“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特级拍卖品——雀朝人偶。”

    场面一下沸腾了起来，就好像球员使出了倒挂金钩，无数人露出了笑意，私底下交谈，神色中都掩饰不了那种兴奋，“雀朝人偶”就好像一个暗示，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叶离水：“那不你们那个朝吗？”

    而苍帆的神色肃穆了起来，甚至显得有点惊讶，叶离水现在发现这不是箱子，这是一口棺材，黑木棺材，棺盖被慢慢地揭开，露出华美的衣裳，但比这衣裳更美的是这脸，怎么会，这只是人偶吗？大屏幕上投放着细节，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绒毛都……

    “一千万起拍，一千万起拍！”

    立刻就有一名八字胡富豪说：“五千万。”一下提高了四千万。叶离水目瞪口呆，她突然想起她也有牌子，可她拿牌子干什么？她是穷鬼，她的财富和这帮上流社会的名流根本不值一提，连冰山一角都不能算。

    似乎是提高太多，有的人露出了痛心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值不值，再有钱，几千万也是钱。叶离水觉得几千万已经够夸张了，她又不是天天看主播，一场收入有个十几亿。叶离水大为震撼，有人犹豫着加了一百万，八字胡稳稳地报出：“五千两百万。”他们以一百万开始层级递增，叶离水算了算，一百万，在G市可以买套房了。

    他们就这样对报起来，直到那个助理喊：“六千万。”

    两名保镖把人偶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一头黑色的长发，而瀑布倾泻而下，又像丝绸。主持人说：“看看这做工，上好的丝线，上好的绸缎，一切都如四百多年前一样保留完整。这就是李昭云的手艺。”

    “七千万。”一个男人加入战场，叶离水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助理面容平静地说：“一个亿。”

    一时，大家都愣住了，主持人敲槌：“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两次！”

    “一个亿三次”还没喊出口，门顿时打开，冲出来一帮西装暴徒，手持枪械，众人的表情呆滞，即将把嘴张大，叫出声来，然后，机枪开始扫射，苍帆的符纸已经从口袋里掏出，变成黑枪，他一手护着叶离水，一手挥舞长枪。美丽的女士胸部中弹，礼服与鲜血融为一体，眼神呆滞，英俊的男士还来不及行动，就被扫中。主持人躲到桌下，那两个保镖倒在台上，手里是握得紧紧的手枪。在暴徒的攻击下，大多数人的反应是躲到桌下。一个清秀的青年，带着东方的面孔走进堂中，那面孔叶离水再熟悉不过，那是叶谦宇，她日夜思念的哥哥，虽然多年未见，但血缘让她一眼就认中了哥哥，那个说一个亿的助理倒在血泊之中，手机往下坠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没有人顾及，大家都想着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没人敢站出来。

    “你在干什么啊？”叶离水愤怒地冲台上吼，“你疯了吗？”叶谦宇没有理会叶离水，就好像那是个对他不起威胁的陌生人，他抚摸着人偶的头发，解开他的衣服，没有人想到美丽的人偶，李昭云的工艺品，拥有的是一副被拼接起来的肢体，满是伤痕，触目惊心，这不是叶谦宇的目的，他瞄准的是人偶胸口的符纸。

    “不要揭开它！你会引发灾难的！”苍帆冲到了台上，挡在他面前的是万倚舟和玛琪，他一人挑二，万倚舟握住那把长枪，他的高温能够熔化子弹，但枪体没有受一丝损伤，反倒是他的手套开始发出了焦味。玛琪灵活地跟那柄长枪战斗，以枪为媒介，轻巧地踩上了上去，借着枪发力，在空中完成舞蹈，她的伞尖对准苍帆，从天而降，她能刺破叶离水的腹部，却没法跟苍帆一点伤害，那伞好像戳到钢铁上一般，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玛琪变了脸色。叶谦宇揭开了符纸。

    叶离水想，糟了，她的能力要是在这里的话就可以用的上，可是那样莫常新身上的限制就会解除，那时她就不是制于人而是受制于人，可是……

    有一个男人在流泪，他的妻子在他的怀中，有三处枪伤，在痛苦地呻吟，旁边一个男人看他脸色不对，说：“过一会儿吧。”

    男人说：“我的妻子必须受到救治，不然她会死的，我不想看到她流血。”

    妻子摇摇头，艰难地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我没事的，没事的。”她用带血的手摸着男人的脸，给他扯出一个笑容：“听我的话啊。”但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男人说：“不，你不能……”

    “我的妻子需要救治，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我把钱给你们，救救她，她根本没有犯错啊。”他做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这个傻瓜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响彻大堂，穿破了寂静，他居然跟暴徒谈条件，暴徒只会无差别杀人，蠢货，如果他听的话，他就不会伤害你的妻子了。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他蠢，但是逐渐有人感觉，太窝囊了。他们为什么这么被动呢？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另一个男人说：“你这个傻瓜，不能出声啊！”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她什么都没错，她必须得救。”

    太傻了，你也会死啊，你不说话，可能就只死一个，这样就要死两个，傻瓜，大傻瓜。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但是他们又很没底气，他们只能窝在角落里，在心里骂这个年轻人，没有谁能站起来斥责他，他们其实还不如这个男人，他们认识的人也有的死在了这里，但他们不敢悲伤，只能害怕，他们不能站起来说一句“为什么”。他们没这个男人勇敢，却敢说他蠢，他要是因为这一枪死了，之后别人议论起来，也只会说他活该，但是他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暴徒果然没有理会他的请求，扣下扳机，叶离水飞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子弹。有人发愣，叶离水捂着伤口没有退缩，男人愣了下，说：“你……”

    叶离水说：“你的妻子由我救下，在这里呆好了，不要动！”突然的，那种窝囊再次被扩大，他们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孩，有的人站起来，随后是更多人，他们要一起冲出去，叶离水没想到一时之间有这么多人起身，总有人没被瞄准，真傻，他们只有一次命，叶离水有无数次，但是他们只有一次命也这么努力，这么努力地起身反抗，本来就不该有人指着枪让他们别动，他们正如男子说的“没做错什么”，叶离水趁一个暴徒换子弹的瞬间一个飞踢，夺走了机枪，有更多人扑上来了，他们用身体做盾牌，有人倒下，就有人站起来，叶离水说：“蠢货，你们就只有这一次命！”“我们不能不管你啊，你既然站得起来，我们也站得起来！”

    叶离水愣住了，是的，他们不知道她是吸血鬼，他们只看见一个女孩英勇救人，她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人类产生感情了，人类很弱，但是再弱也愿意帮助别人，哪怕他们就只有一次生命。他们要冲出去，他们是无罪的，他们不该被威胁！他们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冲出去！

    叶离水这么一下，难免对叶谦宇的残忍罪行感到愤怒，就算他讨厌人类，也不该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群众身上。因此往那边看了一眼，苍帆把万倚舟和玛琪扔了出来，冲到叶谦宇面前，人偶睁开了双眼，四下扫动，他的表情冷淡——那简直像个活人，太惊悚了。然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叶离水发现事情不对，他们捂着脖子，神色痛苦，好像呼吸不上来。

    在玛琪被扔出去的时候，由于混战，她身中两弹，禁止外人进入的结界被打破。

    这时，与外界的联系才恢复正常，但是门外的人也都死了，警车还飞驰在大路上，来的只有一个，他有醒目的红发，他表情阴沉，没了笑容。他就是助理的雇主，说要花一个亿买雀朝人偶的男人。苍帆还没握住叶谦宇的手腕，就被丝线缠绕，那些白色的线就好像蛛网，让他不能翻身。

    而叶谦宇带着人偶往另一个门逃跑，叶离水追了过去，脑袋一重，什么东西扔了过来，掉在地上，原来是一个号码牌。

    那么，是谁砸中的她呢？

    满堂绿脸的男女，有的皮肤慢慢从自然的肤色变成青绿，那些身中数弹的人就好像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慢慢地起来，扭了扭脖子，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不断向叶离水砸去。

    这是什么情况啊？有没有搞错？她分明记得刚刚是一帮人英勇制服暴徒……但那些戴着墨镜的暴徒，此时脸也变绿了，他们团结一致地把叶离水围起来，不让她出去。

    哦，难道……

    叶离水说：“还有正常人吗？”她试探地问了一句，看到有人张嘴露出獠牙。叶离水想，尸变，不仅是尸变，这还是人变，死人活人都变成了……绿脸人。

    “拍卖会是在这里吗？真是麻烦啊。”一个男人的介入，让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红发的男人进了门，扫视一眼，并没看到他想看的人，但是看到了助理，助理的脸也绿了。苍帆躺在地上，丝线越缠越紧，限制了他的行动。

    男人叹了口气。目标不在这里，但是……他丢过去一道符，断开了那些恼人的丝线。这些绿脸人——男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些绿脸僵尸，看到苍桦，如临大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不得不前进，男人从手中抛出符纸，扫向四周，一时之间，所有的绿脸僵尸都被定住，他们的双手僵直，跳了起来。

    “快走。”

    “你终于来了啊，哥。”苍帆说着，那些丝线锋利，玛琪的伞都没对他的皮肤造成伤害，但那轻柔的丝线居然勒出伤痕，割破膝盖，他起来略受影响，苍桦一手扶着他，苍帆在，苍桦不好用明火符。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苍桦把门一关，热浪从门缝吹了出来，那些僵尸消失在明火符带出的火焰里。

    苍桦以为完事了，就看到叶离水被绿脸僵尸，那些僵尸感应到了苍桦的存在，齐齐地转头，朝苍桦扑来。

    苍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