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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班长跟踪这件事 中

    *4

    暴露之后竟然不是揭发,祁轸看上去也没有不高兴。相反,这人带着“发现你把柄”的愉悦不停踩她尾巴。

    啊啊啊啊啊坏死了——

    老师还在疯狂输出,周生舒塞满了尖叫的大脑快要来不及接收。

    没办法,周生舒在课后借了前桌郭采佳的笔记本梳理知识。

    郭采佳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发出疑问:“班长,你上课的时候怎么了?”

    “啊?”

    “好像在想什么事,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郭采佳想了想,“有事可以和我讲噢。”

    “谢谢。”周生舒笑说,“在想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说到“无关紧要”四个字,她有些心虚,好在神经大条的郭采佳没有注意,换了个话题,“班长,运动会之后颁奖典礼发言名额定了吗?”

    “啊这个,老师和我说应该是今天下午出来。”周生舒递回笔记本。

    她处事大方热情,一脸善相,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交流欲望增强。

    郭采佳瞥了一眼后排,挨近点和她讲,“女生们都在传是祁轸发言……”

    “为什么?”来自明知故问的周生舒。

    郭采佳皱皱鼻子,垂着头在书包里找些什么,“体育是他强项,运动会上又表现出众。好不公平啊,渣男怎么有资格上领奖台……”

    因为被传闻说是「渣男」所以不公平吗?她不这么想。

    周生舒条件反射地望向祁轸。

    她坐在第三排,后者在第六排,着实相隔远了点。

    他大剌剌地趴在课桌上,一个漆黑的头顶正对着她。发丝在阳光里漂金,柔软的感觉与他硬朗流畅的脊背线条形成鲜明对比。

    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三秒,她的视线转移到第一排一个小个子女生、季翡易身上。

    那个和他表白之后,说他“对女孩子无比失礼,完全不懂照顾喜欢他的女孩的心情简直是渣男行径嘛”的人。

    季翡易对祁轸的评价传开后,周生舒第一次注意到班里祁轸这号人物。

    忽略掉脸,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成绩垫底,不太经常参加集体活动。

    除此之外,他的交流对象中,异性仅限周围的人或班委,是不怎么开女生玩笑的那类人。

    高一运动会之前,有体育小测。祁轸报了男子的所有项目,整整一天都在cao场上流汗。

    他对体育有不同寻常的专注和执着。

    她这才发现这人攻击性其实很强,连寻常动作都做出了爆发的感觉,灌水的时候握扁了矿泉水瓶,抬眉一巴掌招呼在队友的肩膀上,顺手将瓶子搁到书包旁。

    他其实没有刻意隐藏这样危险的气息,只是通常对外人都是懒洋洋的猫咪的表情和动作,让人无意之中忽略了他少有的不寻常。

    对青春期少女而言,爱情的降临只需要一刹那的震颤。而男生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意味,几乎是瞬间扣住了她。

    “不一定是他嘛,我们班得奖的不只他一个。”

    违心的话从嘴巴里脱口而出算是习惯,周生舒心里没有多少负罪感。

    “啊……希望如此。”

    午休时间,班主任宣布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祁轸要上运动会颁奖仪式发言。

    哇塞,学渣的荣耀!

    后排爆发了一片欢呼声。

    周生舒食指推推眼镜,掏出作业摁开水笔写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欢呼啊……

    几乎拿了所有男子项目第一名的祁轸,是她心里最配站上领奖台位置的人。

    高一运动会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所以这次运动会是祁轸高中生涯里第一次站上领奖台。

    心脏剧烈地波动着,她舒了一口气,强忍心悸按了下自己的胸口。

    希望落空的郭采佳面露不爽,在和季翡易闲聊。

    祁轸在一群男生的包围中,抻了个懒腰,颇为漫不经心的态度。

    可她分明在他双眸中,捕捉到火星闪烁的细碎光芒。

    他侧目过来,视线与她撞在一起,微微顿住。

    下一秒,祁轸的胳膊肘抵在桌面上,朝她挥了挥。

    猫猫主动示好动作杀人于无形。

    她又觉得自己要发烧了,马上把脑袋转回去。

    晚自习结束后,周生舒不死心地展开了跟踪计划。前面的男生甩着钥匙,步伐轻松。

    她没有和他并排后,但在地铁上,两个人站在了一起。

    在祁轸的要求下。

    “班长,你到家几点?”祁轸声线清亮,是不同于低音炮的少年类。

    周生舒有些晕乎,“十点。”

    “那以后不要跟着我了。”周生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指顽劣地拨动她包上的吊坠,开始玩弄网兜上挂着的娃娃。

    娃娃戴了副大眼镜,马尾辫,是周生舒的阿姨照着她的样子制作的。他捏紧了那个娃娃,松手,又攥住,松开,反反复复。

    “这个是低配版班长吗?好可爱。”

    猜对了。

    周生舒在男生倾身而下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祁轸不像是在蹂*躏那只娃娃,倒像是捏爆了她的心脏。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他抓娃娃的手臂上,缓慢合拢手指,几乎丧失了全部力气,“请不要……”

    掌心下的前臂肌rou由于用力而坚实,让人生出安心感。

    他摇头,勾起嘴角,加快了捏放的速度。

    “班长,可以麻烦帮我写发言稿吗?”不像请求的拜托,好像百分之百确定她会答应。

    周生舒咬住嘴唇,透过人群的缝隙在地铁门灰黑色的玻璃部分看到了穿校服的少年少女。

    以外人的视角,他们可能特像……依偎在一起不知廉耻的早恋学生。

    她理应无法接受如此的风评,抓着男生手臂的力道却重了几分,仿佛要把自己镶嵌进他身体里面似的。

    “可以的。”周生舒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闷且弱气……亦是纵容的。

    好像被对方玩入股掌之间了。

    “以后学校见,别跟踪我。大晚上并不安全。”祁轸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好心情地结束对娃娃的桎梏,“所以呢,今天是我允许班长跟踪我的最后一天。”

    随着地铁轰隆隆的声音,车厢里的人数逐渐递减。

    祁轸推着周生舒的肩胛骨让她坐在空位上,一手握着拉环,笑眯眯地俯视她。

    他的小腿骨和她的膝盖隔着棉质的裤子摩挲。

    他空出的手虚空作了个捏的动作,好像在回味什么,“班长的肩膀好瘦哎,小小的,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糟糕的形容。

    周生舒僵硬地目视前方,神游天外。

    “班——长——”他拉长了声音,声线完全是少年独有的,具有得天独厚的吸引力。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言行中把握着分寸的暧昧感,主动权全全在他手上。

    呜……完全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蓦地,鼻梁轻了些,什么东西从她的耳骨和鼻子上脱离。

    是祁轸摘下了她的眼镜。

    周生舒感觉整个人原地蒸发了,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指关节发白,热量却源源不断地涌出。

    眼镜是她的本体诶——此刻却正在她暗恋对象的手中,细细的眼镜腿被对方捏着,厚厚的玻璃片后是他带着兴味的神色。

    “我知道班长即便是在体育课上也不会摘眼镜。”

    他说着,歪了歪脑袋,“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摘?”

    似乎只是好奇,顶着女生膝盖的小腿肌rou用力,相碰的感觉更清晰了。

    酥麻从小片肌肤钻到神经末梢,周生舒有种脱水般的无力。

    仅仅是这样,就腿软了。

    她昂起头,眼眶聚集起迷蒙的水雾。

    无效抗拒。

    ——哇,变态好像怪可爱的。

    祁轸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把她的眼镜推回去。

    *5

    打印版的A4纸演讲稿在桌肚里静静地躺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活像蚂蚁。

    祁轸坐下来,抽出这张薄薄的纸。

    今早她是怎样瞒着同学来到他的座位前将纸放进去的呢?

    最早进入教室?

    还是……一面和同学讲话一面在对方毫无防备之际时塞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兴奋,甚至读完了整张长篇大论的官腔稿。

    李凯瑞伏在桌上,死皮赖脸地把头贴过来。

    “哥们,周五你演讲呢,准备好了没?”

    “滚一边去。”祁轸折起纸,拧开了他的脑袋。

    李凯瑞:“让班主任帮你写怎么样?”

    祁轸回头对他翻了个白眼,拿过他的作业本唰唰抄了起来。

    “还以为你改性了呢……昨天破天惊写了回作业。哎,我是搜作业帮的,你改点内容行吗?”

    祁轸不作理会,拿出英语书立在课桌上,水笔在书后飞快地写,一脚横到过道上。

    李凯瑞和姜西寸照例争吵不休,即使隔着太平洋也折腾得起来,班主任干脆放任不管。

    是借口咯,无论何时都是班长接近他的借口。

    负责早自习纪律的班长不断经过此地,一次又一次跨过他的腿。

    裤腿和裤腿的碰撞之下,是灵魂与灵魂的共鸣。

    “13题,错了。”管理早自习的班长在他这样的学渣面前维持着冷静的面具,却不想提醒他恰是不正常。

    她往常一般不会管理补作业的同学,只沉默地在小本上记下他们的学号。

    “答案呢?”祁轸转了转手中的水笔,没有看班长。

    班长故作镇定的声音飘来,“四分之三倍根号三。”

    “谢了。”他在本子上写完答案,手心摊开在她面前,勾勾手指,“对了,那个低配版班长借我一会。”

    班长不应,离开了,下回经过的时候,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掉进他的手里,啪叽一下被捏住。

    女生自然没有忽略他的动静,身形一顿,脚步紊乱。马尾辫在她的脑后甩着,轻软得扫在她的脖颈上,裸露的肌肤像一滩积雪。

    祁轸老神在在地上交了作业,瘫在座位上跟读英语,暗自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班长被他夺去伪装后洇润的眸子,如同洗净的宝石。

    剥去裹在她身上的外壳,这双眼睛里写了一句话。

    他敏锐地察觉了那种藏匿在琐碎复杂里的简单。

    不受腐蚀的、疯狂生长的纯粹。

    祁轸活动活动酸涩的手腕,饶有兴致地在桌肚里继续揉搓那个娃娃。

    大概是心意相通了,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候直白得可怕:

    「想要再离你……近一些。」

    *6

    周生舒不可能没发现祁轸在桌肚里作怪的手。

    长得很像她……不,代表着她的娃娃此刻正被他随意地狎昵着。

    极其……羞耻。

    她的脸又烫起来,下课铃打响匆匆坐回位置,面颊贴在没有被阳光照射的桌板上。

    凉丝丝的,降低了她的体表温度。

    周生舒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原本挂着娃娃的铁环如今空荡荡的。

    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为什么祁轸开口她就老老实实给了……?她不应该矜持一些,欲迎还拒几次么。

    至少做点表面功吧——即便在地铁上她已经破功无数次了。

    周生舒面无表情地想着,曲起手臂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当祁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就会像光源一般霸占她整个大脑。

    她整个人只想要满足他,让他高兴。

    觉得他做什么都可以的。

    ……好没羞耻心的想法。

    周生舒的脑袋移出来,祁轸又闯入了她的视网膜。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翘着椅子,和姜西寸说些什么,她努力地辨认出“什么”“男女”“八卦”几个口型。

    男生们的话题会和女生类似,也是男女之间的八卦吗?

    祁轸也是有八卦的。

    周生舒哗地闷回去,心里冒出名为“嫉妒”的情绪。

    熟悉的感觉。

    当她看见季翡易的时候,会产生类似情绪,掺杂几分不明不白的羡慕。

    羡慕嫉妒季翡易,能和祁轸一起光明正大地被当成八卦提起。

    她本来只是看到他而已就感到心满意足,但一旦被允许靠近,欲望便会逐渐增大。

    所以昨夜的地铁上,她的眼神失去控制地过界了,清楚地表达着想要靠近他的念想。

    她怎么……变得这么贪心了。

    「跟踪持续进行。」

    周生舒刻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只维持在一定范围内,足以让他们赶上同一班地铁。

    男生握着扶杆,从裤兜里掏出白色耳机线和手机,手指在裤缝上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节奏。

    似乎是懵懂无知的,未曾发现她的接近。

    她迈开碎步,在人群中穿梭,慢慢地拉近和祁轸的距离,像一个耐心的猎手,为了不惊动猎物而小心翼翼。

    终于,猎手停在了猎物的背后。

    “祁……轸。”

    不连续的轻飘飘的发音。

    他的名字在周生舒口中尤为烫口,沉甸甸地压住她的舌头,导致她的发声困难。

    祁轸转过头抬起眼睫,没有一点意外。

    果然早就被发现了吧。

    周生舒屏住呼吸,有些失力。地铁车厢颠簸了一下,踉跄地往后跌去。

    肩膀被一只手轻轻地扳住了,在她站稳之后飞快放开。

    “班长,你犯规了。”那道无比熟悉且令人心悸的声音响起。

    女生脚尖抵在一起,手指抓紧书包带子。年轻的心脏在击鼓。怦怦。

    她的脑袋垂着,用尽全力鼓起勇气,“我知道。”

    祁轸“噢”了一声,单刀直入,“为什么?”

    “你知道的吧。”她扬起头,男生眼睛弯成两撇月牙,沉黑色的瞳孔像一潭湖水。

    周生舒胸口绷紧,解放似的开口,“我想……靠近你。”

    祁轸轻笑了声,做出预备低头的动作,像猫咪伏低下骄傲的头颅。

    “那你可以摸摸。”

    毛绒绒的头发,手感绝对超赞。

    但她不想要这样。

    女生踮起脚尖,一手抵住他的下巴,托高他的脑袋,另一手顺了顺他的头发。

    “不需要你这时候低头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每一个发出的尾音微微颤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没有人值得。”

    男生眨眨眼,或许猜到她还有下文,“昂”了一声。

    周生舒的手滑到他的肩膀上,她像是在发热,在轰隆隆的噪音里,用尽全力将嘴唇送到他的耳边。

    “而且,我喜欢你啊。不要你……为我低头的,不要。”

    祁轸眼里细碎的笑意加深,手指攀在她的腰肢上,托起她。

    腰间被他碰触的皮肤发痒,双腿酸软,周生舒只好把手按在他的胳膊上。

    男生心情无比愉悦地看着她那双再次掀起雾气的眼睛,“那就在一起吧,班长。”

    经过个人独角戏的暗恋,他变成了类似她的情绪开关的存在,引出的心悸和感情出自本能,毫无收敛的可能性:

    周生舒的眼泪刹那间前仆后继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双手死死按住眼睛,口腔里一阵阵干涩,“拜托别看我……”

    后脑勺被一股力量拖住,上半身莽撞地贴着祁轸硬朗结实的身板,呜咽喘息声抑制在男生的校服里。

    清澈而无边无际的气味萦绕在她周围。

    祁轸报复性地用力捏住她的后脖颈,放开,一下又一下重复这个动作,力度也逐渐减轻,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他说的话在别人眼中无礼且粗糙,对她却出奇有治愈效果。

    ——“低配版班长现在是我的了,你本人也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