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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觉着,这句话的意味,不像是对苏霁卿说的。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猜错。有很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檐下的灯笼照在门口之人的身上,狭长的影子隐隐约约地在地上闪烁。尹西园推琴起身,极为恭敬地躬身行礼:“您来了。”西闲当然也看见了来人,只是她也再想不到,此时此刻,此人会出现在这小而隐僻的古镇上,就在她的面前。泰儿似乎察觉到母亲身上气息的不对,神情也从原先的放松变得诧异,他转头四看,也看见了门口那人。目光相对,泰儿眨眨眼,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西闲轻轻拍拍怀中的泰儿,缓缓起身,俯身道:“参见王爷。”***就在赵宗冕大放厥词想要下江南会美人的时候,对小公爷关潜来说,这江南脂粉地,他却着实的消受不起。他原本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郎,正是好奇贪玩的时候,如果换做以前来了苏杭等地,只怕会喜不自禁,游乐无边。但谁叫这一次,他是背负着任务以及如山一样重的心事而来的。先前在雁北的时候,关潜留在白山养伤,只盼那一夜自己是因为伤痛而产生了幻觉,同时祈祷西闲母子平安无事。可虽如此,每当入睡,鹿公那句“女人跟孩子的哭声”,却总是挥之不去地在脑中盘旋。关潜有种强烈的直觉,一定是西闲出了事。而赵宗冕去后月余,队伍也开始往会返,与此同时,终于有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从雁北传了过来。关潜听身边众人面带惊疑低低说什么“失火,一尸两命”,只觉着整个世界一片混沌黑暗。他养了一个月,虽然伤重,但仗着他年轻,且加上鹿公原先的护养得当,所以恢复的很快,伤口的愈合也很好。但自从听了这个消息后,却仿佛是阴司的小鬼把他叉起来放在火上烤。眼见将到雁北的时候,关潜改了主意,他要回白山。段珍听说消息忙来劝阻,毕竟这少年的伤很重,侥幸救回已经是神佛庇佑。但现在还不算好成十分,若是随意走跳导致伤口绽裂的话,那就神仙难救。谁知关潜执意要回去,段珍无奈道:“那边只留了几个驻守之人,大部队都撤了,你这会儿回去干什么?”关潜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想去寻鹿公。”段珍望着他泛红的双眼:“小公爷……这鹿公隐居白山深处,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且你还有伤在身。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我差人替你去办。”关潜极为执拗:“不,我得自己去。”段珍竟拗不过他,总不能命人将他绑了带回雁北。思来想去,就命徐统领陪护在关潜身边,又特意交代:“这是王爷重爱之人,你记得一路上好好保护,别叫他再出什么意外。”徐统领领命,于是又同关潜返回。路上,徐统领打听关潜到底要回去干什么,关潜只说找鹿公,其他并不多语。这一趟白山之行,虽然不比上一次生死之间,但却也差点真出事。在路上的时候,关潜乘车,不必大动,但到了白山,他执意要上山去,山路复杂山势险峻,马车是不中用,要抬也不方便,关潜跟徐统领带了十几个士兵徒步往山上去,怎奈对路径并不熟悉,走了半天找不到半个鹿毛。关潜的伤口却隐隐有绽裂的势头,疼了起来,他虽然强忍不说,徐统领却是个久经沙场受伤无数的人,见他脸白如纸汗流浃背,哪里会看不出来,撕开衣裳瞧了瞧,即刻叫嚷着不能再往前了。关潜哪里肯依,徐统领性烈如火,两人争吵起来,徐统领见说不服这少年,他的左犟性情一犯,竟要强行把关潜背下山去。关潜毕竟受伤在身,且又年少体弱,挣扎不过,就放声大叫道:“我不去,我死也要见鹿公。我不用你们管,放我下来!让我见鹿公!”少年沙哑的叫声在山林里回荡,听来竟有几分绝望的意味。徐统领也有些愣了,不知到底是什么让这少年连命都可以不要似的,这时候林子里一声唿哨,一支箭飞了过来,擦着徐统领身旁射入树干。众人忙都警戒起来,谁知回头看时,却见是先前那个曾给雁北军俘虏、还跟徐统领交手过的野人,手中拿着箭,正向着徐统领挑衅的笑。原来徐统领跟关潜等才进白山,这些白山族人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摸不透这些士兵才撤离怎么又偷偷摸摸地跑回来,所以一直暗中跟随监视着。一直到这时侯明白是关潜要见鹿公,这才现身。后来,这年青的白山族人还真带关潜去见了鹿公,徐统领却无缘见到,更不知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自从见过鹿公下了白山后,关潜整个人就有些不大一样了,不再像是先前那样时不时流露着绝望的气息,仿佛……平静镇定了许多。关潜跟徐统领等返回雁北的时候,正是出殡前夕。棺椁一早都已经封死了。关潜望着那偌大的棺木,沉默垂首。赵宗冕并没有问他们为何这么迟才回来,甚至都没有召见关潜。倒是文安王询问他们为何耽搁了行程,又安抚关潜了几句。关潜去过真珠院,也正是在这已经变成废墟的院子里,他看见赵宗冕,他跌坐在原本是雕花床的位置上,一手搭在那已经烧的只剩下一角的床,右臂却抱着一坛子酒。这还是关潜自打回到雁北后第一次见到镇北王。关潜早听说过赵宗冕好像很受打击,整日里喝的酩酊大醉,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关潜不动声色地走到跟前,叫了声:“舅舅。”赵宗冕抬头。在看见镇北王眼神的那瞬间,关潜的心也跟着一缩,他没有办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像是刀锋一样雪亮,令人不寒而栗,也像是春天的雨一样潮软,令人心悸。那会儿关潜突然忘了要说什么。直到赵宗冕垂下眼皮:“你回来了。”声音也是醉醺醺的。关潜深吸了一口气,烧毁的屋子里的气息冲入心肺,好像还带着沙尘灰烬,摩擦着他的伤突然又有些疼。“舅舅,你在这里